宇文护对王统的话术并不满意,脸色阴沉,重重地哼了一声。
自独孤信被逼自杀,三年来韦孝宽刻意与杨忠保持距离,从不曾私下见面,即便在朝堂相遇也是一触即分。
但今日韦孝宽却私会杨忠,这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王统看宇文护脸色不对,心道不妙,权臣一怒,说不定哪根筋不对就将他俩定性谋逆,就地正法了。
前有独孤信,后有侯莫陈崇、贺若敦,不都被冠以莫须有地罪名,稀里糊涂地便被弄死了?
王统忙高声拜道:“大冢宰,东边齐主高殷登基不足一年便被废黜,高欢嫡子高演凭借弟弟高湛和母亲太皇太后娄昭君的支持,篡夺了侄子高殷的皇位,成为新的齐主。这高演与高湛皆非等闲人物,对周虎视眈眈,此时司徒大人回镇玉壁,方可震慑东边。”
“竖子,此地岂是你言语之地!”长史叱罗协断喝道。
王统无视叱罗协,继续道:“大冢宰,今李昺在吐谷浑新败,贺若敦深陷湘江,突厥在和亲之事上左右摇摆,如若东边不定,大周危矣!”
叱罗协大恼,命两个甲士制住王统,硬是将他按倒在地,以刀架在脖颈处挟他,不让他再聒噪发声。
王统不敢反抗。
宇文护却陷入沉思。
当他从叔叔宇文泰手中接过权柄的那一刻,就想着要完成宇文泰遗志,统一北方。
可如今虽四处出击,却不得要领,连连败退。拓疆就不说了,不失地就算好了。
无人可用啊!
宇文护现在需要将才。
需要将才为他戍边拓疆,为他建立不世功业,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收到兵败的加急谍报。
可惜事与愿违,本想利用韦夐这个棋子逼韦孝宽投诚,没想到却逼出了反意。
不管有没有反意,这两个与独孤信有着密切关系的人在这当口凑在一块儿,宇文护心里怎么都觉得隔应。
只不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如若再无端兴牢狱,定会人心惶惶,无人来投。
罢了罢了,这小小马奴说得在理,既然韦孝宽已失去自己的信任,难不成强留在身边日夜防范,找不痛快?
不如留下其家眷,替我戍边去吧!
宇文护把目光投向王统。
“小小马奴,见识不浅!不过,你可知道,逃隶会被处以何种刑罚?”
宇文护斜坐于大塌之上,看着王统仿佛看着一只蝼蚁。
叱罗协作为晋国公府长史,极善揣摩宇文护心思,说是肚里的蛔虫也不为过,他斜睨着王统道:“其罪当诛!”
王统心里一沉。
完了,宇文护欲杀我泄愤。
韦孝宽赶忙出言相护。
“长史所言差矣,凡逃隶,先黥面,再归还于主人。”
王统听了,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在脸上纹个“奴”字,总好过沦为出气筒枉死。
叱罗协没有反驳韦孝宽,而是看向宇文护,王统、韦孝宽、所有人都看向宇文护。
宇文护则慢悠悠地坐回大塌,好整以暇地看着王统说道:“你,乃我大周官奴,助质人私逃,此乃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