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车很宽大,郑明珠坐的旁边有个小几,上面放了一个黑漆嵌钿食盒,郑明珠拿起来揭开,见里面是一格蒸的鱼肉饺子,一格是一种碧绿的团子,就递到陈颐安跟前,笑道:“一路赶过来,午饭只怕来不及用吧,我叫人赶着拣了些点心,略吃一点。”
陈颐安有点意外,却又觉得熨烫,接过来笑道:“你倒惦着我,这个绿的是什么?”
郑明珠抿嘴笑:“我不惦着你还能惦着谁?这个是这一带的野吃法儿,叫什么软浅草,捣碎了合了糯米,有的包红豆沙,有的包香菇肉馅儿,上笼蒸了吃的,你没得闲来住,吃一点野菜,也当来了一趟罢。”
陈颐安很承情的拣了吃,又说:“我带来的弟兄们呢?”
郑明珠笑道:“自然不用你操心,先我们进去的时候,我就叫人吩咐了,厨房里头现成熬的鸡汤,每人一大碗汤面,另一人一碟点心。”
陈颐安颔首:“你倒是想的周到。”
郑明珠笑:“难得你想着来接我,虽说是沾母亲的光,我也很承你的情。”
陈颐安又顺手拧一下她的脸颊:“这种醋也吃?”
谁吃醋了?郑明珠忙打开他的手:“干不干净呢,就乱摸。”
吃东西一手油,还摸她的脸。她嫌弃的拿手绢子擦了又擦,陈颐安哈哈大笑。
马车走的慢,赶到晚饭时间才回到武安侯府,郑明珠就辞了陈夫人,回自己院里去梳洗换衣服。
张妈妈带着甘兰院的丫鬟出来迎接。
郑明珠淡淡的道了辛苦,张妈妈殷勤的笑道:“不敢,少夫人一路辛苦了,热水已经备好了,还有新送来的百合香的香露。”
郑明珠点头:“说与她们散了吧,若是有要紧事,妈妈这就回我,若是不要紧的,就明日再说。”
张妈妈道:“没什么要紧的,奴婢都理会得,只有一两家送了礼来的,怎么样回礼,明日再来请少夫人示下罢,只先前几位姨娘都打发丫头来问了,要过来请安,少夫人这会子见不见?”
对,三日禁足已经过了,郑明珠就问陈颐安:“我这会子乏了,不如传哪位姨娘来服侍你梳洗?”
陈颐安意外,脚步一滞,他是真没想到一回来郑明珠就要打发他去妾室处,心中不知为何就有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把马车上那种轻松写意的情绪冲击的无影无踪。
陈颐安看一眼郑明珠带着笑容的脸,越发烧出一股邪火来,直接对张妈妈说:“去传话,少夫人一路劳顿,今日免请安,明儿再来伺候罢。”
再对郑明珠说:“你没丫头可用了?”
就大步走了进去。
郑明珠不妨陈颐安突然这样发作她一句,本能的就怒了,刚要回他一句,张开嘴不知为何却又偃旗息鼓,想了半日,倒叹了口气,方才进屋去了。
墨烟和珊瑚正伺候陈颐安换衣服,郑明珠当然知道,这些小姑娘,既然在这屋里当差,伺候主子原是本分,只是因她才成为郑明珠不久,陈颐安与她又不甚亲近,起居住行多在外书房,她也没操心过,自己的丫鬟倒是极少服侍陈颐安,此时见陈颐安这样说,只得吩咐道:“你们两个,先服侍大爷梳洗吧,叫人另拿些热水来我沐浴。”
陈颐安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进了净房,真不知道触到他哪里的逆鳞了,难道好心给他安排姨娘,还不够大方贤良么?
郑明珠在心中嘀咕,倒是张妈妈察言观色,走过来低声劝道:“少夫人何必这样贤德呢,既然大爷想在正房歇,少夫人偏要传姨娘来,叫大爷怎么高兴?”
啊?郑明珠一怔,顿时明白了,原来是嫌自己做了他的主,霍,这人真是难伺候。
说话藏头露尾,从来不说明白话,事事都要你去揣摩他的意思,还不能猜错了,错了就是你笨,看不懂眼色,略错个一点半点的,就给你脸色看。
问题是,你大爷心眼那么多,谁有那本事时时保证猜得到?
郑明珠在心中嘀咕,脸上倒也没露出半点,倒是看一眼张妈妈,这个妈妈,虽说格局不大,行事也不算老到,倒也一心向着自己这个主子,单这一点,就比顾妈妈强了多少,用一用倒也罢了
64算是情趣吧
郑明珠想到这里,便温言道:“原来是这样;倒是妈妈看得明白;我竟没想到这些。”
张妈妈笑道:“少夫人只是乏了罢了;一时没察觉也是有的;还请少夫人示下,晚饭已经备好了,什么时候用?”
郑明珠没什么精神的道:“我先沐浴吧;大爷出来了,就摆上来叫大爷用;我也没胃口,叫厨房给我熬一碗青菜粥就是了,不要见荤腥才好。”
张妈妈忙出去吩咐小丫头。
热水送了上来;郑明珠就叫丫鬟服侍自己沐浴去了;在外头好几天,今天又是一路奔波本也乏了,新送来的这百合花香的香露又极清雅,大约这是新出来的品种,郑明珠在这清雅花香中泡着热水,比平日里足足多泡了一刻钟,才算觉得松泛了些,丫鬟服侍着洗了头发,用干手巾子拧的半干,松松的挽起来,只穿了件浅黄色软缎儿如意纹交领中衣,浅绿色软缎儿碎花撒脚睡裤就走了出来。
陈颐安早吃过了,正靠在炕上的大红引枕上拿着些信在看,见她这副模样儿出来,脸上又因长时间泡了热水一片嫣红之色,眼角似乎也微红,眼中雾气氤氲,一派娇慵之态,心中也难免柔软,不由的说:“天也还不热,你身子骨儿也不大好,穿这么点看受寒了。”
翡翠正在那边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