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人将丹药和酒水喂那妇人吃了,不过片刻,那妇人悠悠睁开眼睛。只见那青衫人以一块青布遮住脸庞,看不清面容。最为醒目的,是他眉心有一道暗红的闪电印记。她忙带着两个孩子就要下跪感谢,谁知还没跪着,就被青衫人托住。
青衫人随即走到人群之中,或是把脉,或是推拿穴道,或是送药喂酒,不一时,那三四十人身上的病俱已得到控制。
多宝与小川紧随青衫人之后,送吃送喝,也是忙得不亦乐乎。不过眨眼,车上的食物已被席卷一空。
须臾,青衫人问一老伯:“伯伯,此路向南,是何地方?怎么你们都向北跑路?”
老伯答道:“此去西南就是天极峰了,天极峰上妖蛇环绕,饿了就到处吃人,四周围瘟疫肆虐,每日扩散百里。许多百姓来不及逃走,被吃的被吃,病死的病死!”
青衫人点了点头:“那你们何去何从?”
老伯道:“我那浑家病死啦!可怜我儿孙失散,不知逃去了哪里!这一路逃难,走到哪里算哪里!”
一干难民谢过青衫人,又陆续向北行进。
青衫人看着他们的背影,久久伫立在原地,不觉间心中难过,叹气连连。想这天下,世事纷纭,变幻无常。各国君主为了利益,打来打去,苦的累的,永远都是平凡百姓。
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
三人继续向南,一路上尸骨累累,遇到的难民也越来越多。那将死不死,痛不欲生者,甚至以腰带上吊自绝。放眼望去,路边树上不知挂了多少死尸。
三人越走越深,皆是心情沉重,默不作声。
那青衫人每到一处,必定尽己所能,全力医治难民。奈何手头药物不够,有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病着死于眼前。
走了三四日,三人不过进了十里地。
这一日,青衫人登上山中采药,见山脚有白气冉冉自谷中蒸发而起。一时间大喜过望,背着药篮下了山峰。
多宝与小川正在为难民熬药,看到青衫人纷纷迎了上来。
青衫人道:“多宝师叔,前方山下有个峡谷,谷有地热,就中有温泉。那瘟疫性寒怕热,可让众百姓迁往谷中疗养!”
多宝真人面露难色:“凌霄,不是我说你,咱们遇人救人,也该量力而行。这三四百人,进了山谷,吃什么喝什么?咱们都是凡夫俗子,能救便救,救不了的不可强求!”
那青衫人正是当日血洗天都府的大魔头凌霄。他重伤之下,昏迷不醒,被九尾狐和郭焚天救走。随后,九尾狐将凌霄带回青鸾峰天狐宫。谁知凌霄魔戾之气侵染了狐神灵尊,使得玉狐灵尊暴戾,滥杀无辜。为了天狐宫安全,老狐仙坚决要将凌霄赶出青鸾峰。
九尾狐别无法子,待凌霄醒来,伤势好转。便找到多宝真人和龙小川,让二人带走凌霄。
由于凌霄被王朝通缉,天下人都将他认作是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为了不惹麻烦,只能遮了脸,隐姓埋名。
三人便置办了一辆牛车,浪迹天涯,苟以度日。
凌霄看了看那些可怜的难民,不觉间心中悲怆:“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骨肉分离,家破人亡……”
多宝真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天都府误杀百姓,深以为愧,至今不能释怀。你想救他们,来弥补自己的罪过,不是么?”
凌霄低头不语。
多宝真人道:“没用的,世人只记得你杀了多少人,哪里管你救得多少人。在他们心里,你一日是魔头,永远是魔头。”
凌霄听他一说,惨然一笑,仰天道:“我凌霄生来坦荡,顶天立地。对便是对,错便是错。天都府一战屠戮百姓,罪该万死,我不求他人原谅。可如今这满地难民,死死伤伤,若教我不闻不问,那是万万不能。我救他们岂是为了赎罪,但求一个问心无愧。至于天都之罪,等我寻到落日神箭,杀了那狗屁邪神,自会以死谢天下。”
他说的字字坚定,铿锵有力,竟是让多宝哑口无言。
凌霄继续道:“先让难民进入谷口,粮食之事,我想法子。”
多宝没好气:“你自己都吃不饱,能有什么法子?”
凌霄一笑:“师叔别忘了,天下人都管我叫‘大魔头’,大魔头岂有饿肚子的道理!”
多宝一怔:“你可不许乱来,你失踪了四五个月,这天下好容易太平一些,你若出现,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乱子!”
凌霄叹气:“树欲静而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