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御霖眼睛盯着儿子那张痛苦的脸,心里也不好受,整天面对丑陋的女人,那种不堪的心境就甭提了,可他无能为力,摊上了就要忍受,这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
阚天烁先是惶恐不安地看着父亲,嘴里像含了什么东西似的,呜呜啦啦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突然,一股绝望的情绪如同狂潮一般涌上心头,痛苦使他的五官拧成了一团,顿感浑身冰凉。
“爹,是萧宰相欺骗我们在先,是他说的他的那个大侄女,柔桡轻慢,妩媚纤弱,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我们才定的婚。敢情他是把二郡主的容貌安在了大郡主身上。爹,即便是悔婚,责任也不在我们阚家。”
阚天烁似乎找到了悔婚的强有力的理由,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神多少有了那么一点光泽。但似乎,阚御霖不为儿子话语所动,瞳孔中充斥着漠然,甚至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懒得给儿子。
“烁儿,没有萧宰相的赏识和提携,你爹爹我就是一个给人牵马坠蹬、看人脸色行事的小人物,你也进不了翰林院当了典籍,人要知恩于心,感恩于行。你让爹爹去宰相府问问大郡主到底容貌如何,爹爹做不到。这不但是打爹爹的脸,也是打宰相的脸,难道问清楚了大郡主容貌丑陋,爹爹当即提出解除婚约吗?”阚御霖用看不懂事孩子闹着玩的眼神,瞅了儿子一眼,“我相信萧宰相不会欺骗我们,根本没有那个必要。那个小混蛋的话,你还是不要相信的好。”
“爹!”当儿子的“扑通”给父亲跪下了,心里像打碎了无味瓶,难受极了,焦虑的脸上冒出了细密汗珠,他为自己的幸福做着最后努力,“可妫璟飏是亲眼所见,而萧宰相只是听幽州那面传过来话而已,可信度大打折扣。孩儿还是请求爹爹从孩儿的终生幸福着想,解除婚约。父亲如若坚持不同意,到时候闹出什么风波,可别怪孩儿不孝。”
阚御霖话音一落,阚天烁就迫不及待地接上了话,可见他心中那种焦灼到了什么程度,他成天幻想着自己的娘子美若天仙,他怎么可能接受一个丑姑娘躺在自己床上?
“你想怎样?”阚御霖眼睛一瞪,声音冷冽,犹如千年寒冰,“不要仕途了?”
父亲冰冷的话,令儿子心底一片瓦凉,空气似乎一霎凝结。
“婚姻生活不幸福,失去了生活乐趣,要仕途何用?”阚天烁一副心灰意冷的颓废模样,“到时候我破罐子破摔,爹,一样打你的脸,反正我把自己心思说开了,你看着办吧!”
阚天烁就像肚子里吞下了一根钢针,扎得心疼,他站在起来,给父亲施礼就要离开,却被父亲一声厉喝喊住。
阚天烁撅着嘴,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心中不断翻涌着那排解不掉的万般惆怅,眼睛看都不愿意往父亲身上看一眼。
“烁儿,这件事我会记在心上的,我得找个恰当的场合,不经意地与萧宰相交谈,并把妫璟飏说的话转给他听。如若他承认那是事实,爹爹会为你婉拒这们婚事。如若不是事实,一切照旧,婚事不变。”
“爹,”阚天烁立马转悲为喜,满脸悦色,“你这才是当爹的样子。”
“走吧,快去翰林院上值去吧!”
阚御霖一副慵懒模样,像是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而此时,阚天烁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忧郁情绪一扫而光,喜悦和开心重回他的脸上,他一溜烟跑了出去。
大契漠北,松漠城。
萧云邈的誊描速度很快,没用上半个时辰就誊描完,他把原件收藏起来,把誊描件晾干折叠好,让站在门外的长春寻了一块防湿布包裹上,他准备等修关流回来后,让他安排人,与那份图纸,一并送往大周。
没多一会儿,修关流急匆匆地回来了,脸上既有惊喜,也有焦灼,看情形,喜忧参半,好坏消息都有。
萧云邈并没有急于这一时半刻,问这问那,而是让修关流坐在茶几旁的圈椅上,喝口茶水,气喘匀了再说。
“贤侄,可能你也看出来我脸上的表情,喜忧参半啊!”
萧云邈没有言语,只是表示认同地轻轻点点头,他坐在了修关流对面,手中像是很无聊地缓慢转动着他用过的茶杯。
“边境哨卡全部被端,所有守卫一个不剩被杀,震撼了大契漠北王庭,他们认为有一支强悍的力量潜进了大契漠北,可能混进了军营,王庭什么也顾不上了,都没来得及训斥莫昆昦,就让他急忙返了回去,加强防备,严禁大周奸细混入。”
修关流喝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你们在八方来客栈遇到的假扮镖师的禁军,是小王子身边的禁军副统领刘恩勍带人假扮的,他无功而返,被小王子痛斥了一顿。当小王子听说是那个石烈达杀了他两个禁军,还是乱刀捅死时,立马责令刘恩勍率禁军出城搜捕石烈达,结果发现在距离城外十余里的一片树林中,发现了石烈达和他手下人的尸体。小王子担心那股强悍的势力混进了松漠城,目标是王庭,便责令全城戒严,让护城守备队严查外来人口和嫌疑人。我们坐在家里交谈,却不知道城里已经乱了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