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在这座城市里没什么亲人,要贺璨一个高中生独自面对这些实在很残忍。
苏霁星有些心酸,并没有问贺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在哪里?我能来陪你吗?”
苏霁星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他想贺璨现在肯定很需要人陪,但可能以贺璨的性子说不出这种话,于是急忙又补充说:“我想来陪你,可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贺璨把医院的名字说了出来。
苏霁星一刻也没耽搁,打了辆飞车直接朝医院奔过去。
就在苏霁星打电话给贺璨之前,贺菁已经被从急救室里推了出来,人暂时没有大碍,但是医生告诉贺璨,CT拍到的肺部有阴影,很大可能是肿瘤,良性恶性目前还不确定,要家属早做准备。
贺璨并不意外。
上辈子母亲就是因为肺癌走的,即使做了手术,最后还是复发了,从发现癌细胞扩散到了其他器官到她离世,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那时候他在外地拍一部电影,段秋容是制片人,他和投资方签了对赌协议,怕贺璨知道贺菁的病情后影响拍摄进度,故意隐瞒了贺菁的病情,导致母子俩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所以他对段秋容的恨,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一丝一毫都不会消散。
当发现自己重生后,贺璨做过很多努力试图改变上辈子的命运。
贺菁有家族遗传肺病,所以他让贺菁定期做体检,让贺菁辞了辛苦的工作,安心在家调养身体。
他甚至还计划好了带贺菁移民N国,那里空气好,医疗技术也先进,即使将来有什么,也可以未雨绸缪控制住。
可是,命运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就在他以为这辈子会有所不同时,厄运还是降临了。
苏霁星赶到医院找到贺璨时,贺璨正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目光盯在脚下的瓷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霁星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慢慢靠过去,拍了下贺璨的肩膀,低低地说:“贺璨,我来了,你还好吗?”
贺璨缓缓抬头,看到是苏霁星后,眼神里的寂寥渐渐散去。
他摇了摇头,“没事。”
苏霁星在他旁边坐下,看了下对面紧闭的病房门,装作不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贺璨没来得及回答,走廊上又响起了脚步声,他转头看过去,过来的是一张曾经无数次出现过在他梦里的面孔。
他曾经在那张面孔上看过得意、鄙夷、愤怒、惊恐、悔恨等等各种表情,但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这张脸从二十五楼摔在水泥地上,脑-浆混合鲜血流了一地,最后双眼暴突死不瞑目的模样。
段、秋、容。
又见到这张脸,贺璨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放声大笑。
你终于也来了。
是来还你上辈子欠我的债的吗?
如果说命运真是无法改变的,那么要是你知道自己最后会落得如此下场,会不会后悔今天出现在我面前?!
苏霁星还不认识段秋容,但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个衣着光鲜的男人一出现,贺璨身上的气场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他注意到贺璨的眼睛,漆黑幽深,平静得像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但眸底藏着一种不易为人察觉的,仿佛猛兽嗅到鲜血般的兴奋。
医院里开着空调,苏霁星坐在贺璨身旁,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