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能造反?不疯,能买那么多孩子去炼丹药?”
“也是虎子运气好被救下了,余下两个,我看机会不大了……”
“这话小声些,别叫人家里听见,剐心剐肺的。”
“提心吊胆没个准信是煎熬,确定遇难了的是天都塌了,老头子家巷尾那户的小子是大理寺当差的,名册上就有他,家里母亲哭断了魂,祖母怕是也熬不了几天了,惨啊……”
“我晓得你说的那户,就是个跟芝麻官差不多的小吏,跟着去南陵做苦差事,就指着多出些力气往后好出头,没想到,家里福没享到,人也没了。”
外头叹息声不断,御史们的折子自然也一本接着一本。
大朝会上,有几个花甲之年的老御史,指着孙睿和孙禛一顿骂。
孙睿半垂着眼,半句自辨没有,虽不清楚是不是左耳进右耳出了,但起码态度还是挺可以的。
而孙禛何时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一双眼睛充血通红,不见丝毫委屈,反倒是戾气十足。
圣上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下面动静,阴着脸哼了声:“众位认为他们两人在孙璧造反时应对不够周全,那你们给朕说说,当时处境下,他们怎么才能自己不落在孙璧手里,还把所有人都捞出来?”
傅太师看在眼里,晓得圣上是动怒了,这事儿本就无解,彼时哪有那种周全之计,就这两位殿下都险些叫董之望抓回去,怎么可能多捞几个人出来。
可话说另一头,就像蒋慕渊曾说过的那样,御史、言官,他们职责在此,占理时要骂,不占理时胡搅蛮缠的也不是没有,历朝历代,便是当了皇帝,挨御史骂的时候也只能受着。
这几十年还算好的,搁在前朝,多得是御史以在金銮殿上以死相争、撞柱而亡为荣。
傅太师怕老御史骂过了头,真把圣上惹上了火,又怕这几位年纪大了激动起来失了分寸,真要拿脑袋顶柱子说话,就给几个交好的御史递眼色,几人上前圆场子,东拉西扯地总算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原想着骂过了就算,却不知道是哪个把那天文英殿里孙禛骂孙璧和董之望的话给传了出去,让本就没有平静下来的水面又跟倒了热油似的,一下子炸开了。
御史、言官们本就都是硬脾气,哪里能忍下孙禛那么些话,骂得越发不留情面了。
而黄印的脾气更不小,底下御史敢参,他就敢往文英殿里送,一本不留,一股脑儿给搬进去,全累在案上,等孙禛自己来看。
轮到黄印当值,他还敢一本接一本地亲手递到孙禛手上去,孙禛气得不行,可皇子们都在,三公、各部一二品的大员满满当当的,他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本事去和黄印争执。
黄印可不是那几个说话中气都要不足了的老御史,他要开口骂了,孙禛挨不住,也骂不过。
叫黄印这么面无表情地塞了一上午的折子,孙禛惹不起就干脆躲了,借口身体不适,午膳都没有用就走了。
孙禛回到寝宫,关上门砸了好些花瓶、盆栽,一地碎片。
凭什么?
他当时从崖壁上摔下来,断胳膊断腿,青川匆忙送他出南陵城,颠簸得又去了他半条命,之后又在山里折腾了那么久,直到封口关外才获救,如此自顾不暇的艰难脱险,他还能顾的上去救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