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真要说出个理由,段誉还是中规中矩道,“我身为大理小王爷,自来只有人跟我的份,哪有叫我去跟别人的道理。”
慕容复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手心,若有所思地沉吟半晌后,扇端猛地一击,道,“好。”
段誉被他突如其来的喝声吓了一跳,忙起身瞪着他莫名其妙地道,“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慕容复唰地一下展开扇子,轻悠摇曳,“在下答应世子。”
段誉狐疑地瞅着他,惑然道,“答应什么?”
慕容复一寸寸阖拢扇子,挽唇一笑,摇头轻叹道,“想不到世子年岁尚小,便这般忘事,刚说过的话,就忘了不成?”
段誉在脑海猛地一阵搜索,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说了“从不跟人,只被人跟”这句话,心底咯地一响,暗道,这厮不会指的就是这事吧?
见段誉脸色阴晴不定,慕容复猜想他已想起全部,便伸手拽他坐下,慢条斯理道,“虽然本公子从不屑听人差遣,不过若是世子,”扇子挑向段誉下巴,似真非假笑道,“在下委屈一些,也无不可。”
湖面微风清幽拂过,缭绕起慕容复肩头发丝悠扬舞动。日头下,他那双闪着促黠光点的眸子,比阳光更为耀眼。
段誉一手拍开慕容复的扇子,瞅着他欠揍的笑脸,愤愤然道,“谁说让你跟着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说的。”慕容复悠悠开口,并不忘补上一句,“若世子反悔不认,倒也罢了。只不过,”尾音缓缓拖长,在吊足了段誉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后,接着道,“想那镇南王一定是初到太湖,不如,让他在湖上泛舟十日游,好一睹这太湖风光,”转目看向段誉,慕容复笑意温柔和煦,“世子意下如何?”
如你X个头!段誉忍不住在心底破口大骂。
翻了翻白眼,段誉笑颜灿灿的耸肩道,“随你。十日不够,再加十日也成。”
小破样,想拿我老子来压我,你也不掂量掂量,大爷我出来混时,你已化作尘土做了古。
慕容复一怔,未想到段誉竟毫不在意。在心底快速思忖片刻后,复又起笑道,“世子对王爷之心,可真是叫人心寒。既然如此,就请世子留在燕子坞做客,有王爷陪伴,想来世子也不会嫌闷才是。”
也不知是船摇晃了,还是段誉的心抽动了,慕容复的话,差点惊得他跌下船去。
不等段誉说话,慕容复又道,“太湖风景虽比不上大理,然则要住个十年八年,还是不成问题。”扇子摇得悠然随意,慕容复神情轻松自在,“燕子坞地方虽小,但真要藏个什么的,也保管叫外人难以寻到。”
听完他一席话落,段誉再也忍不住,出拳朝他面门直扑而去。
慕容复反手摇扇挡下,只听见那划舟的女仆惊呼道,“公子勿动!”话音才落,小舟一阵猛烈晃动,段誉瞪大了双眼,身子不稳地往后倒了去,“扑通”一声跌入湖中。
段誉浮在水中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湖水,四肢胡蹬乱踢,拍打着湖面喊道,“我……我不会……游泳……”
慕容复站起身看着水中人儿,摇头道,“你当真是顽皮了,怎能将他摔入水中?”虽是问话,却语气轻柔未带一丝责备。
那女仆脚尖一掂,小船即刻平稳沉静,“谁叫他敢对公子爷您出手。”吐了吐舌尖,女仆莞尔一笑,“让他吃点苦头,才不会对公子爷不敬。”
“好了。”见湖面那人动作越渐缓慢,小小的身子开始往下沉去,慕容复笑道,“还不下去救他上来。”
“是。”女仆恭敬点头,纵身跳入湖中。
段誉跌落湖里后,只觉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侵入,口鼻眼耳被水流冲刷,胸腔传来一阵缺氧的疼痛。
刺痛的双眼倒映出船上那摇扇轻笑的人,段誉意识缓缓抽离,卸去所有力气的身子,往湖底深处沉了下去……
等他模糊睁眼时,人已躺在了参合庄的小偏院里。
起身舒展了下筋骨,段誉揉着酸胀的脖子走出门外。院落不大,却格外简单整洁。清风拂过,似乎还能闻见风里夹杂着的水露清香。
走出院门,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整个参合庄座落水面。阁楼盘旋而抱,飞檐如钩联结,一座拱桥横卧湖面。春光和煦,绿水悠悠,随处可见垂柳迎风摆动,盈碧的荷叶飘在水面,宛如团扇随波起伏,引人心醉神迷。
饶是段誉这般久居皇宫之人,也不免心有惊叹。
原著里从未有人到过的参合庄,竟美如蓬莱仙岛。慕容复这小子,住个这么好的地方,居然还不知足,成日只想着去霸占别人的地盘,真该吊起来抽打。
想到这里,才感觉耳边似乎异常的清净。段誉刚一脚踏上拱桥,只见两名女仆从桥对面走过,边走边交头接耳道,“公子爷吩咐了,将这东西送去后院,还要记得去看那偏院的公子,免得他醒来四处乱走,打扰了公子爷商议大事。”
两名女仆说着愈渐走远。段誉将她二人对话一字不漏听入耳中,心道,不知那慕容复又在盘算什么,说不定是跟我和老爹有关的。不如前去偷听,也好提前做个防备。
想到这里,段誉几步走过小桥,才在一处竹屋前停步,正在苦思慕容复所在之地,一女仆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你,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