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金刚叹了口气,忽然转头望向季如光:“净尘司所有人等,原地护卫公主,不得妄入!”
无论史家大宅里有什么,这位老太监都不会让自己沾上一点腥。
季如光长舒了一口气——眼下局面恰是他想要的。若他跟着京营一同攻入史家大宅,便会坐实自己和永王有所“勾结”,进而彻底得罪范金刚。
他也要借此观察一下永王,是不是一个可以托付天下的王者。
牙兵传令后,军帐的大门洞开,以便让范金刚和公主看到攻宅的全过程。
由于担心公主驭火失控,军帐四周百步之内,无得生起明火,永王便给范金刚和公主准备了多重皮裘,以免他们受冻。
他自己则戎装在身,与几位亲随一起,安排攻进史宅之事。
范金刚揉捏着皮裘,对季如光阴阳怪气道:“季如光,永王千岁办事稳妥,你可是结交了一位好朋友。”
季如光正色道:“臣与永王殿下,自入冬以来,一共只见过两次。为臣之道,贵在知进退,懂分寸,这都是司公曾经的教诲。”
“你记得就好。别以为攀上了高枝,忘了谁是你的主子。”
京营员额众多,可多年来军备废弛,吃空饷者不少,又加上地处京师,军中不乏欺行霸市的流氓、倒卖军械的贩子,导致百姓们视之如虎狼。
永王接手之后,立即着手整顿。为了避免短期内得罪太多人,他未对冗兵进行裁汰,而是精心遴选,将那些家世清白、品行端正之人筛出,单独组织了一支“踏白军”。
踏白军早将缉捕文书射入府中,可回应他们的只有如雨的箭矢。
季如光发现,史家家丁的射速比普通士兵快得多,甚至能比肩徐盛婴了——他是季如光在当今世上见到的、射箭最快之人。
那么唯有一种解释:这些在高墙上神出鬼没的人,都已经不再是“人”了。
永王改换策略,命带队长官三次宣读谕令,可仍然没有开门的迹象。
踏白军的百名弓箭手准备停当,也向高墙射出了一波箭雨。
宅院毕竟不是城墙,缺乏遮蔽,十几名家丁被射得像刺猬,从墙头跌落。
踏白军士兵欲前往查看,季如光连忙拦住了他们。
“且小心!不一定是真死了。”
他索来一支火箭,点燃了,远远射入一名家丁体内。
“呃呃……”
仿佛从地底传来的低吼,这个人居然以一种极扭曲的姿势,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些箭头早已穿透了他的头颅、脖颈、胸膛和四肢,击碎了他的脏腑和关节,然而他的双眼依然能透出极强的怨毒来。
受他感召,落地的那十几个家丁,同样扭动起身躯,挣扎着爬了起来。
范金刚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不生不死的怪物,惊愕不已:“这些东西若是真的进了宫,岂非惊了圣驾?!”
附近的高坡上、树杈上还有不少围观的百姓,看到如此恐怖的场景,他们忙在空地上支起香案,摆放各路神只的画像来。
阿罗本就藏在人群当中,他早已占据了最开阔的位置,将一张寿安公主画像安置在巨大的木桌上,阿娜希塔装扮的老妇则将印着三足乌鸦的符咒分给人群。
家丁们咆哮着,不断冲击踏白军的盾牌阵,妄图闯进永王所在的军帐。
他们的力气远大于常人,居然能将牛皮包裹的木盾生生拍裂。
士兵们面露惧色,他们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敌人。
季如光再次射出火箭,依然稳稳射中第一个爬起来的家丁,直到将他笼罩在大火中。
“季如光你疯了!”范金刚厉声喝道,“你忘了公主身边不可有明火!”
“回司公!这些怪物,不用火是杀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