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维虚报股价、合谋诈骗的事情,是她私下与投资公司达成的。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的内幕,就连公司里最忠诚的老员工们,她也只是说,有一个地球的投资人花了高价购买他们的股份。
至于为什么会有那么夸张的溢价,梅尔维从不详谈。
陈北尔的眼神也不再温和,转而显露出他本质的冷漠:“反正都是虚报,给多少股份本来就无所谓,只不过,你们吃准了我的学历,知道地球移民的政策不可能放我离开,所以才大方地拿出了五十五的股,想要让这个骗局看上去更像那么回事。”
他精准地戳穿了梅尔维与爱荧惑投资公司的小心思,唇角勾起,他笑的讥诮:“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梅尔维,如果当时少给一些,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梅尔维确实很后悔。
但不是后悔自己为了配合欺诈,给出了过多的股份。
而是后悔,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做这种违背道义的事。
冯森当年经常和自己说,做人、做事、做生意,如果做到了愧对自己的地步,那就本末倒置了。
梅尔维终于被击败了,她凄惨一笑。
在丈夫去世的这三年里,她经受了无数的折磨与考验,在人情冷暖与世态炎凉中努力地摸爬,作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未亡遗孀,艰难地拖着青禾安保撑到了今天。
过程的确不那么精彩,她变卖了所有能出手的东西,欠下了许许多多的外债,但不管怎么说,公司始终没有倒下。
她万万没有想到,最终,将她彻底击倒的一击,竟然来自她自己。
“这就是,报应吧。”梅尔维戏谑地笑着。
她可以接受自己带着丈夫的青禾安保永远消失,但没法接受戴冯森的心血,被整个白稞领憎恶唾弃。
梅尔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陈北尔:“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爱荧惑投资公司是合谋者,这种污点,没理由自曝才对。
对此,陈北尔早就想好了解释,他神秘一笑:“地球是人类的祖地,三个纪元埋藏的能量,可不是火星能比得了的。”
不必说的太细致,反正火星人几乎都没有去过地球,陈北尔含糊其辞,梅尔维会自己补充想象的。
果然,太太也没有继续深究,她鼓起的所有力量,仿佛都在此刻泄去了。
“你赢了。”她说。
轻飘飘的三个字,让陈北尔回想起了战场上代表胜利的号角。
他收起刚才展现了片刻的冷漠,重又恢复到了那副温和的模样:“赢的不是我,是我们,梅尔维,我会让你明白的,你今天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太太根本无心去关注陈北尔对于未来的信心,她满面虚弱,疲惫地应道:“希望吧。”
哈,降落火星的第一桩事,办成了。
比想象的要困难许多,陈北尔原来是想,这种烂摊子公司,有人愿意接手经营,梅尔维应该会举双手庆祝才对。
没想到啊。
好在最后还是说服了这位执着的美丽未亡人,看来,在诡异梦境里的时空穿越,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转动着手里的玻璃水杯,陈北尔心情愉悦地看着杯子里薄薄的柠檬片左右翻转。
“那就事不宜迟,把公司的员工给我介绍一下吧。”
梅尔维摇摇头,她耸耷着眼角,声音微弱:“我,有些累了,你自己去问他们吧。”
陈北尔歪头瞄了梅尔维两眼,这个女人刚刚遭受了重大的心理打击,看上去似乎确实有点坚持不住的样子。
他也不是什么真的魔鬼,退一万步说,梅尔维现在的身份,也算是他的合伙人呢。
“好吧,但至少麻烦你帮我喊一个上来,我去招呼的话,我怕箭头会比人先到。”
梅尔维没有答复,她默默起身,扶着桌沿和墙壁,一直走到楼梯口,朝着下面喊了一声:“老曹,你上来一下。”
楼下立马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回应,随即便是一通奇奇怪怪的骚乱声响。
曹特勒提着自己的弓,蹑手蹑脚地顺着楼梯爬上来,他先是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桌子边上的陈北尔,然后又看向老板娘,小声地问道:“是不是要动手了?你说,射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