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文茵的月事已经推迟至第二日。
“或许……晚间就来了。”
文茵这般说,不知是安慰嬷嬷,还是安慰自己。
偶尔有月份会拖上那么一两日是正常现象。
于嬷嬷也知道是这个理,也在心里极力告诉自己一定会是这样。
她去膳房熬了碗红糖水,文茵也趁热喝下。
从清早等至夜间,至梳洗完要上榻歇息时,文茵的月事依旧没至。
“娘娘,要不咱……先报上?”
至此于嬷嬷已经不复清早时候的乐观,说话的时候就忍不住往放置花剪的方向频频看去。
文茵揉了揉心口,缓解那有些失衡的心跳。
“暂不急。”要报上的话,那必然得嬷嬷再行那混弄月事的法子,伤不伤身这事暂且不提,就说岚才人之前隐瞒怀孕一事闹得满宫沸沸扬扬,满宫上下几乎没有不知其是如何混弄过去月事的。
如果她这再行此法,必然险得很。
想到这,文茵也不由苦笑:“那岚才人何苦来着,非弄那么一出。”
如今倒成了她的困扰。
“再等一日罢。”三日就是极限,“明日若不来……那再上报罢。”
元平十三年那会,她当时也是月事推迟三日未至,后来果不其然被察出有孕。
且不提主仆俩是如何夜不能寐的煎熬度过这一夜,养心殿的圣上也几乎是一宿未眠。后半夜他干脆去了勤政殿,让人将朝服朝冠一并送来,打算天亮后直接从勤政殿去往那金銮殿。
二十三日,恰好就是大朝会的日子。
他打算在今日,对元平九年的贵妃案重新定论。
卯正时刻,殿前响鞭三下,明黄朝服的帝王踏进了金銮殿。
丹墀下方的文武百官分两列上台阶,进大殿,行君臣礼,山呼万岁。
巍然高坐的帝王叫起,至此大朝会开始。
今日的朝会注定不同于以往,也注定了不会平静。
“都察院御史为朝廷监察机构,朕甚为信任仰仗,赋予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之权。同时御史身为言官,又肩负弹劾与建言之责,位高权重。”御座上的帝王扔了京察折子下去,指证训斥,“有官员出行,足足二十八人抬轿杠,声势如此浩大炬赫,尔等却视而不见!又有官员放纵奴仆侮辱缙绅,尔等又听而不闻!这就是尔等办的好差,这就是朝廷的骨鲠之臣。看来这朝廷的言官怕是只会御前诤谏,所担职责只有谏言帝王,而无监察百官呐。”
朝会一开始,圣上就京察结果一事,就此发难。
众朝臣虽都料到今日的朝会不会平静,可如何没料到圣上会率先对御史发难,这让他们无不心头微微一凛。
被点名的御史齐齐出列,稽首顿首:“臣等失察,殊负圣眷!”
“大梁律法,御史犯错,连降三级。”定下对他们的处置,御座那日缓慢环视百官,“朕并非不知,每年地方官给你们当中的人,孝敬的那些年敬、冰敬、碳敬等不知凡几。朕体谅尔等为国操劳不易,遂对此不闻不问。可朕以恕道相待,尔等可有做到问心无愧?每日可有过三省,为官者是否骄奢无道,是否重国体,惜人才,又是否恪遵不移圣贤之道?”
帝王视线扫过之处,文武百官无不绷紧心神。
这日的朝会从日出一直开到了日落。
朝会上,根据京察结果,圣上将三十余名京官做降级或罢免处置。除此事外,驳正贵妃案也被搬到了朝会上重提。
这也是君臣双方头一回面对面正视这个话题。
从开始的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到中途散场,元辅调停,双方态度缓和,再到最后的试探底线各自退让半步,至此君臣双方胶着了月余的问题勉强算是得到圆满解决。
朝臣同意不用贵妃二字定案,圣上亦同意不采用佞幸二字,双方遂选用中间的词,将元平九年的案子,定性为庚申案。
同时,朝臣妥协的还有,划去本朝史册上对贵妃的批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