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对发生在那段时间的事情如此不了解,长期以来老山报告团的记忆一直是我对那场战争的所有印象。当时我尚在中学,像那个年代的所有年轻人一样,留着泪水听他们讲述战场的故事和军人的荣誉,心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拜伟大的互联的恩赐,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一篇转帖的文章中看到了另一个视角的战争——混乱、恐惧、勇气和对战友舍生忘死的情感。重新燃起我对这场战争的热情,在搜寻资料的过程中,在各个军事网站上看到许多这样的帖子:
“xxx师xxx团,请速归队!”
“xxx前来报道!”
“寻找战友,xxx高地xxx连xxx班!”
——他们仍从未从这场战争中退去!
——他们依然守护着那片土地!
——他们还在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读着他们平实、没有任何装饰的回忆,我的心一次次被震撼。三十年弹指一挥,多少征尘和狼烟都已化作南国一片青绿,依然那般妖娆迷醉,仿佛一切是那么遥远。
他们是伟大的,是那个时代的焦点,在快要被这个时代遗忘的时候,依然锲而不舍的在互相寻找、追寻着彼此的声音,就像他们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第一章】
这一枪掠过彭亮的耳根打在后面的石头上。
“嘡”的一声,溅起一股呛人的石头面儿。
“日他姥姥的,手榴弹!快!”彭亮扯着嗓子朝洞外喊到,趁硝烟未尽,一头扎进脚底的石头堆里。
耳朵还在嘤嘤响,就像有人在耳边吹着哨子,叮得耳膜生疼。好家伙,再偏上十几公分,脑袋就得开花!想到这儿彭亮禁不住后背一阵发麻,浑身冷汗涔涔。头一次遭到如此近距的枪击,子弹带出的劲风刀子一样割脸。
洞口光影一闪,一个人猫着腰探出身,小心的打量着洞口,垂着的右手赫然攥着个嗤嗤冒烟的东西。那是枚七四式木柄手榴弹,大头冲下拎在手里头。
背着光线看不清来人的脸,他迅速扫视了下洞内情形,提起胳膊瞄着里面悠动手臂,手腕一扬,手榴弹拉出一道陡峭的弧线掠过头顶飞入洞内。
“你有准头儿没!?”彭亮大喊。
“趴下!”那人大喊一声闪开洞口,抱头伏在地上。
距离太近!
一声闷雷雷般的炸响山摇地动,震得彭亮头皮发麻。他不能马上站起来,爆炸的气浪会随即而至!彭亮把身子压低、双手扣住石头,准备抵御气浪的冲击。
在狭小的空间内,一枚普通装药的手榴弹威力也是非常惊人。爆炸时绝不能完全爬到地上的,那会震散你的内脏!冲击波则不一样,主要通过空气传播,站起来的结果就是像树叶一样被吹走。
眨眼间,伴着一声怪啸气浪喷薄而至。飞溅的沙子、石子打在裸露的手背上,撩上一下就是一条口子!山洞像呕吐一样传来一阵抽搐,刺鼻的火药味儿呛得彭亮大声咳嗽,五脏六腑禁不住剧烈翻腾。好在只是枚普通的手榴弹,这个距离对人体的伤害有限,若是换做一发一百二十二毫米的榴弹,十米之内不会有活人!光是冲击波就足以杀死所有生物。
“奶奶的,屎都快给你崩出来了!”彭亮朝洞外的人影儿骂道。
稍稍喘息,彭亮晃晃脑袋抖掉粉尘,从石头后慢慢探出半个脑袋,借着石缝和盔沿的空隙眯起眼睛朝里打量。拐角处烟雾还未散尽,看着崩塌了大半,凌乱的散着暗红的污渍和几堆衣服碎片。狭小空间不大可能再有活人,他不希望看到幸存者。
彭亮扭头朝洞外叫道:“耗子!我进去!”
耗子应声闪进洞内,昏暗的光线和弥漫的烟尘让他看不清彭亮的位置,只能依着墙壁摸索。好在洞内的结构比较熟悉,越军大部分掩体不是A形就是X形,用的材料也大同小异。钻山挖洞本是越军擅长,可是忘了在跟谁打仗!祖师爷面前耍片刀,那点技俩能瞒得过谁?!耗子闭着眼都能摸着道儿。
耗子本名杨卫东,家里哥们儿叫他“羊喂狼”,并且一致认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羊不喂给狼还能给谁?!参加了步兵班本以为这事儿能过去,不想又得了个“耗子”的绰号。因为他最小,不仅仅是个头儿,也包括年龄和力气。但他最为机敏,射击、拼刺样样不差!尤其是投弹,更有过人之处。刚才那枚手榴弹就是他的杰作。
行动开始后,在向目标穿插的过程中,他所在的班组遇到了半山腰这个火力点的拦射,当场牺牲了两个战友,班长黄大齐也负了伤。
越军这个力点的位置不算隐蔽,但很要命!一挺机枪就足以压得一个连抬不起头。彭亮和耗子在黄大齐的指挥下从两侧死角绕上,其他人则躲在土陂下吸引越军火力,顺便等待救援。
火力点的越军没料到他们上来这么快,机枪手一下就被干掉,剩下的两个胡乱扔了几颗手雷钻进洞内。越军的大部分工事都是明口暗道,彭亮担心越军顺暗道逃走,追的急了些,险些被洞内射出的子弹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