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我会得到幸福和快乐!”似乎是经典的电影对白。而你却也的确只知道这些。于是,你不会去计较了,你自顾自快乐地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你把那手表安放进一只透明的盒子,一瞬间,你感觉它那么神圣和高洁,那俨然已不是一只手表,甚或一只精致的,令你心仪已久的手表。安放在透明盒子里的,分明是他那颗充满温情的火热的心,分明是你所说的,却又反复怀疑的爱。
你想起每一个疲倦的黄昏,当你们走在归家的路上,他那双大大的紧紧地将你拉着的手。你想起在那个人来车往的路口,他保护着你安全走过车流的坚实身影。你渴望着的,正是那样一双手,一个身影,让他温柔地撑起你对生活的全部希望。
这世界,人山人海,你庆幸自己在最美丽的日子里遇见他,一个全心对待着你的人。
坐在这深黯的秋夜里,你开始明白了自己的幸福。
闭上眼,在每一个仓促的路口,他的身影,清晰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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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的灰白浅影·三(1)
2003年10月28日
流光的灰白浅影·三
疼痛
我是个始终疼痛着的孩子。
我记得,我是在母亲的疼痛中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一天,我于疼痛中出生。于是,我注定成了个疼痛着的孩子。
即使春天在那一刻正爬进产房的窗,即使母亲欣然的微笑像4月的阳光一样笼在我幼小的脸上。母亲说我为世界带来了春天,她软软地歪在产床上,像一只驯良的母鹿散发着迷人的母性的温柔。窗外冷冷的枯枝正一天天努力地发芽,抽出嫩生生的碧枝。
我仿佛依稀见得,母亲怀抱着弱小的我,走到4月初春的绿树红花间。在那样一个温情的春天,我如此幸福地在母亲的疼痛中出生了。她的疼痛深深印在我心上,成为一份永久的疼痛,我成为一个疼痛着的孩子。
于是,我常常想念4月,想念轻轻柔柔的春天。当我闭上眼静静数自己的心跳,便知道那一份疼痛还在那里,就能够安下心来,继续勇敢地生活。
在冷寂的夜,我靠在单薄的小木床上,风总会如约而至地呼喊着奔过屋顶。每当这时,我的思绪总是将我领回一日日模糊的童年。我又看见那个流淌着芬芳的花园。
淡紫的云悬在祖母的屋角,化不开。她总是被她的那些花包围着,她总是浅浅地笑,拖着单薄的身体照顾她那些美丽的精灵。起风了,祖母立在花丛中央,风抚起她花白的头发,又偷去了一朵朵娇弱的花。风将她们吹成花瓣,吹成彩蝶,飞舞漫天。年幼的我总是喜欢追逐风的足迹,任她的悲歌灌满我小小的耳朵,我只是一直地向前跑,让花瓣一片片撞上我的前额,又溺在我稀疏的发里。
我却总是跌倒,深深地跌倒在风吹过的、坚实的土地上。每一次都是伤痕累累。年幼的我,双膝多数时候是一片青紫或殷红的。我知道那是我疼痛的颜色。在跌倒中,我从未哭过,我恍然发现我原本如此坚强,从我还那么幼小的时候开始。也许,这只是因为我是个疼痛着的孩子,对于疼痛我已不那么畏惧。我总是咬着牙站起来继续向前跑去,因为我知道风在前方。
我是这样一个单纯而倔犟的孩子,在祖母小小的花园里追逐着无形无影的希望。疼痛把它美妙的颜色以各式图案绘在我幼小的双膝上。
在冷寂的夜,当风呼喊着奔过我的屋顶,我便记起了那时的自己,记起了祖母被风抚起的花白头发,记起了怀抱着芬芳的悲歌灌注入我小小的耳朵。我的疼痛浮现,水中的倒影一样,摇摇晃晃地映着我遥远的记忆,唤起我苍白已久的感情。
冷寂的夜,我在疼痛中失眠,又在疼痛中醒来。明白了自己,是个疼痛着长大的孩子。
15岁我开始喜欢走在阳光里,我开始明白阳光存在的意义。我们有太多阴湿的心情,需要让它们彻底暴露在阳光里,把过多的水分蒸发。或许正是那一年,我变得脆弱而爱哭,于是我总是走进有阳光的地方。是谁告诉我:成长是湿的。我笑笑,成长是水做的。
没有原因,我被迫地跳进那一片水里。
母亲在岸上温柔地望着我,一如我出生的那个春天。孩子,你要勇敢。她总是这么对我说着。
但是,当我倒在了惨白的病床上,母亲也变得脆弱而爱哭了。我将母亲拖进了这无底的深潭。至于我突然患上的病,我则解释为我深埋的疼痛的涌发。我的手疼着,脚疼着,头脑疼着,心,也沉沉地疼着,我的疼痛折磨起我,它变得无情而残忍。医生说,你不会死,只是疼痛。
流光的灰白浅影·三(2)
母亲簌簌地流泪,孩子,我多愿替你疼。
我强作笑颜,轻轻抓住她一日日老去的手。
疼痛,是我自己的。而母亲用疼痛换来我的生命,此刻,却又想用自己的疼痛换取我的健康和快乐。她无法替我疼痛,却用爱融释我的疼痛。我知道,母亲的心此时比我的肉身承受着更沉重的疼痛。
病房里挤满了疼痛着的灵魂。有个人在我的床头遗下一张白纸,上边用铅笔清浅地写着:“快些仰起你那苍白的脸吧,快些松开你那紧皱的眉吧,你的生命它不长,不能用它来悲伤,那些坏天气,终究都会过去……”是朴树的歌,我知道这些字是那个今天离开这里开始新生活的女孩为我留下的。昨夜,我和她躺在黑暗中反反复复唱着的,正是这支歌。
疼痛延续,而我停止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