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誉白叹了口气,不情愿地说:“好吧,咱们一起去会会这个不速之客。”
程晏阳站在客厅里,见江誉白拉着南舟的手一起下来,叫了声四少。江誉白略做介绍,南舟不料这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竟然是他的小舅舅。江誉白看上去并不是很热情的样子,南舟只当他是抱怨来人打扰了他们亲热。
程晏阳年后要去海关做事了,所以过来找他借本书。江誉白去书房帮他寻书,南舟便像个女主人一样招呼他,同他闲聊起来。
“南小姐竟然在商号里做经理,真叫人佩服。咱们往后大约会经常碰面呢,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去找我。”程晏阳道。
南舟觉得虽然他的辈分高,但人还是很温和有礼的。南舟谢过他,又随意聊了几句。见他的目光总是落在自己的镯子上,便抬了抬手,笑着问:“程先生喜欢这个镯子?你要是问我在哪里买的,我可真答不上来。”
程晏阳笑了笑,“不是。是要恭喜南小姐,能戴上这个镯子是福气——有人想戴,却永远没有戴的机会。”到后来有些不胜唏嘘的意思。
南舟觉得他话中有话,“你说的是小白从前的女朋友吗,他们为什么分手?”
程晏阳忙垂头喝了口茶,“哦,没什么……其实我也不大清楚。”
江誉白拿着书下来,“小舅舅有什么‘不大清楚’的地方?”
程晏阳受程燕琳的吩咐过来,故意说这样的话给南舟听,但他本意并不想如此。江誉白曾经待他极好,他也一直叫他“誉哥”,但他不更想背叛姐姐。见江誉白不冷不热地直视过来,他有些心虚内疚,强笑着摇摇头,然后谢过他拿了书走了。
夜宵备好了,南舟吃得鼻尖上一层细汗。江誉白拿帕子给她擦汗,“不能吃辣还非要放这么多辣椒油。”
南舟辣得伸出舌头哈气,他递了杯果子露给她。杯子里插了吸管,方便她喝。南舟忽然笑着问:“你是不是也对以前的女朋友这么好?”
他脸上笑意敛去,“怎么问起这个来?是谁说我有过女朋友的?”
“哎呀,瞧你紧张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她为什么和你分手啊?”
“合不来就分手了。”他明显不愿多谈。
南舟“哦”了一声,低下头慢慢喝果子露。她以为恋人之间应该没有秘密,但一转念又觉得或许自己的想法太自私。
江誉白也觉得刚才的语气有些严肃,缓了缓,走过去拉起她的手,“从前的事情,都不是很愉快的记忆。我从来都不想去想起它们,不是我想瞒着你。”
南舟也微微一笑,“我只是对你的一切都很好奇,不是非要窥探你的过去。毕竟,像你这样的人,有过很多女朋友也不奇怪。”她忽然又想起了裴仲桁,他是不是也曾有过女朋友,那么又是什么原因分手的呢?
江誉白失笑,“我是怎样的人,怎么就会有许多的女朋友?”
她垂着头笑,把脸埋进他怀里,“你那么好啊,谁会不喜欢你呢。”
他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要是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还会喜欢我吗?”
南舟从他怀里仰起头来,“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人陷入了爱情里,果然变得不可理喻,想知道他的一切,也想拥有他的一切。他的过去没有她,但她希望他的未来里都是她。
南漪这时候正坐在喧嚣的佳美大戏院里,今天是震州名戏班集秀班唱开箱戏。这一日憋了许久的戏迷们将佳美大戏院里里外外都挤满了。开箱戏图个热闹好看,所以今天上的不是传统戏,而是集秀班名角尚水楼和阮小青的新戏《锦香亭》。
她们的包厢位置不算顶好,程燕琳同南漪比肩坐着闲话,“你不知道这包厢多难得。是我弟弟半月前替朋友定的,结果他朋友突然家里有事来不了,我才得了这样的便宜。”
南漪从来没进过戏园子。家里从前也唱堂会的,但是男女向来分坐。这样男男女女济济一堂,南漪看得很新鲜。程燕琳听了一会儿戏,忽然凑到她耳边道:“我看到了一个朋友,我得过去打个招呼,你先一个人坐着。我再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叫他们送过来。”
南漪虽然有点怕,但也不想太麻烦她,便点头说好。不一会儿,伙计果然送了茶水和精致的点心过来。戏院里气氛很足,叫好声不断,也有财大气粗地不断往台上扔着彩头。她不仅看戏,也观察着戏院里形形色色的人,眼睛都不够用。
台上正演到钟景期跳进虢国夫人府里,虢国夫人瞧上他美色,要与他寻欢作乐。虽然戏词已经改的雅俗共赏了,但南舟还是羞得拿帕子遮脸。心想着这算什么事儿,那男人才同葛小姐山盟海誓,一转眼就同虢国夫人日夜厮磨起来,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这时候帘子被人挑了起来,南漪只当是程燕琳,便带了点娇嗔抱怨道:“这是什么戏,看得人好气……”
待看清楚来人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她顿时红了脸。下意识立刻站起身,却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茶壶眼见着要倒下来砸在她身上,男人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茶壶,里头的热水到有一半都洒在了他的手上。
南漪惊呼了一声。茶水是刚落了滚的,他这样拿手接肯定要烫坏手。声音未落,外头立刻有几个人闯了进来,“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