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纳不知道向寻雁的心思,她只能看见向寻雁似乎想将圈椅扶手掰断,握在上面的手紧了又紧。
向寻雁长叹一声,她在踏入这间牢笼的时候已经失权了,只是她到这一刻才明白,而曾长于乡野间的野性早已被磨平,深宅院落,似貔貅的嘴,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所谓婚姻,不过是女昏女囚。
前人早就将道理说明白了,还是那么多人义无反顾跳进去。
青年人意气风发,金銮殿也敢开口许诺,此生痴心不负,唯愿一双人。
向寻雁在庄子上住了三年,姥姥也有点累了,一行人折返回了京城。她那时将严卓诚当做日常生活里逗弄的小玩意,没事施舍一些,就已经足够让庄上人眼红。
此后许多年,两个人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什么联系,她做她的王侯小姐,严卓诚依旧是乡下的穷书生。
向寻雁没想到那曾经高高在上的怜悯与施舍会让人记下,严卓诚进京赶考后还去拜访了她。她百无聊赖参加赏花会,回到府邸就见父亲通知厅前有人求见她。
见面时发现曾经的乡野小子,如今已经长成修竹的姿态。父亲对待此人,态度热络,竟是没发觉外人贸然拜见闺阁小姐的不妥。
已经连中二元的举子,才情斐然、文韬武略,极有可能是下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她瞧了一眼,没有否定也没有拒绝。
这不是她能够决定的,即便是关于她的一生。
后来状元郎在金銮殿立下誓言,向寻雁想,她应该是动了心。
这是所有人都交口称赞的好昏事,年轻女孩羡慕她获得好归宿。成亲后,两人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好时光,生下了一女一男。
如今再想,那盖头一着,蒙着眼就是进了一条不归路。
新科状元郎,依仗着岳家平步青云,新帝登基又成了近臣,往年间的誓言也就算不得数了。
何必要她来,严卓诚就当直接娶了她的父兄,岳家得势,她这个外嫁女得到了一个如意郎君;岳家颓败,弃往昔誓言于不顾,再寻一个人进入深坑。
哦,她还是有点用的,用鲜血滋养着,生下了两个和她没什么关系的女儿男儿。
厅前依旧奏着喜乐,向寻雁颓然,整个人都像是被卸下了力气。
她突然笑了,笑声很低,不像是在笑,而是在哭,又嘶哑又难听。
等两个新人来到她面前时,向寻雁很快就整理好了仪容,刚刚的失态就像不存在一样。
严卓诚坐在她身旁,将新娘的手放在向寻雁手上,开怀大笑:“雁儿,以后她就是你妹妹,你不是一直说后院都一个人没什么意思吗?”
向寻雁拉着新人的手,神情不耐,将手边的一盏热茶直泼到对面男人的脸上,讥讽道:“是你觉得没意思了,别扯在我身上。”
严卓诚被烫到,直接跳起身,脸色瞬间变得很阴沉,但因着被烫到了,露出痛苦的神情,显得无比怪异丑陋,他大声呵斥道:“你这个泼妇!事先和你说了,你也没有不同意,这时候倒是甩脸色,我告诉你晚了。”
说完才发现没人上前给他看烫伤,喊道:“家里的人呢?都死了吗?”
这才有人过来,给他的脸上药。
向寻雁语气冷冽:“不义之徒,合该当此。”
严卓诚知道她是在讽刺自己,也觉理亏,就不再开口,就猛地喝茶。
“夫人。”一个婉转如黄鹂的声音发出,向寻雁才发觉自己忽视了这一场戏的另一个主角。
“别叫我夫人,我有名字。”向寻雁转头看她,惊觉还握着人家的手,连忙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