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太太叹了口气;叫过李敦:“公公要回宫覆命;你去送一送。”又向那公公赔罪:“老身年迈;还请公公别见怪。”
“好说好说;老夫人不必客气。”那公公似乎笑得更亲切了些;甚至还拍了拍李敦的房膀;“小公子年纪轻轻;就一表人才;气宇不凡;出口成章;端得好学问;好气派。咱家瞧着;倒比李大人年轻时要稳重些;果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了!”
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恭维话;倒叫众人都感到意外了;不过他没再说什么;便在李敦的陪同下迈出门去。卓氏命徐总管带了那张大人去封账房库房;自己亲自扶了婆婆;回到松颐院坐下;便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泪水:“这是为了什么缘故?!好好的;怎么就……”
二老太太也想不明白;只是淡淡地道:“没事的;近来雅君学管家;已经把账理了一遍;清清楚楚;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咱们家库房里;也没有违禁之物。你老爷在北方边城为官;正是要紧的时候;皇上不会贸然办他的。回头那张大人兴许还要查封内院的财物;我这里有些银子和衣料、首饰什么的零碎东西;春瑛你快去拣出来收好;预备明后天的打点花费。封了库房;咱们家能动用的东西就不多了。”
春瑛忙应声去了;也不敢把东西全都收起来;只专找那些款式普通又厚实值钱的首饰;用小匣子装好了;又忽然想到;官员耒查封东西的话;自己的私人物品怎么办?要是一并被搜刮走了;那可就太亏了!就算将来查明东府清白;衙门交还财物;也未必会把自己一个小丫头的东西算进去。她正要想办法回房去收拾;秋雁却走了过来:“春瑛;我把寻常送人的几款衣料拿了十二匹出来;不知够不够用?”
春瑛忙按捺下心思:“拿够二十匹吧,这东西太大了;咱们另外找些小件又值钱的东西出来。”秋雁应了转身出房门;春瑛在那里纠结片刻;再扫一眼门外忙碌的丫头婆子们;叹了口气:这时候还是低调些好;反正自家不缺那点钱…
待回到正屋覆命时;二老太太和二大太的脸色已经没那么惊惶了;她们都叮着送完客人回来的李敦;生怕地说的话只是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真的?那位真这么说了?!”
李敦忙点头:“是真的!他说;这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只要堵住恪王府和梁太师一派的嘴;不然也不会让大理寺派个小小的主簿来便完事。大理寺如今已经很少查案子了;只是翻翻案卷罢了。北边的好消息已经到了;过两天等封赏的旨意一下;这边自然会报上去纯属诬告;父亲不会有事。只是我们需得安份等着;别叫人拿住了把柄!”
二老太太当机立断:“春瑛;将方才拣出来的东西都放回去。咱们用不着!”
春瑛听了好消息;心里也高兴;忙应了“是”;便转身出门。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她就如道;皇帝又不是傻子;怎会犯这种错误?那个太监虽然有些古怪;但他愿意好心提点;倒不是个坏人呢。
第六卷 云散 第二百九十四章 赞赏
虚惊一场,平静下来后,二老太太开始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忙叫过孙儿低声问:“今儿颁旨的这位公公……看着有些眼生,他又不肯与我们攀谈,先前你陪坐时,可曾请教过他姓甚名谁?”
四少爷李敦答道:“他说他姓丘,平素是在御前听用的,只是少办外差,别的就没提了。”顿了顿,有些迟疑,“只是听那个张大人与他交谈……似乎他在圣上身边已经侍候很长时间了……”
二太太卓氏忙道:“这就是了,我记得从别人那里听说过,今上喜用旧人,几个宠信的内监,大都是从小就在身边的,老成些的,都派了外差,如今还剩了几个年轻的在宫里听用,当中就有一位丘公公,名叫丘安达,想来就是今日这位了。”
二老太太沉吟:“这样的人物;恐怕从耒只有别人奉承他们。除了圣上;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今儿忽然对敦哥儿说那些夸奖的话;真真古怪得紧。况且先前他连跟咱们多说几句话的心情都没有;如何忽然好心提点起咱们来?”
众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卓氏笑迸:“罢了;咱们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既然他好意提点了咱们;等将来老爷清白得证;咱们家厚厚地送上一份谢礼便是了。如今还是老爷的案子要紧;虽说不妨—事;但究竟是谁告的状;总得打听清楚;免得日后再遭暗算。”
二老太太肃然道:“这话很是;咱们这些天要安份;不好做什么;你派个靠得住的家人去西府说一声;请侯爷代为打听。”
卓氏应了;旁边一直沉默的雅君却忽然道:“祖母、母亲;雅君猜想……会不会是上回得罪了恪王府的缘故?不是说;恪王府十分有权势么?”
众人都是一怔;李敦旋即惊呼:“这话有理!我在老师那里;听其他学生闲谈;人人都说那位恪王心胸狭隘;不能容人的;只要有人落了他的脸面;必遭报复!只是……我们家好歹有大姐姐在;伯父又是候爷;他怎敢这样诬告?!”
二老太太与卓氏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四小姐雅君红了眼圈;跪下道:“这都是雅君惹的祸;若不是为了我,父亲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卓氏心疼女儿;想要叫她起来安慰;又不知道婆婆的心思;小心的问:“母亲;您看……”
二老太太叹道:“快起来吧;也不一定是他们捣的鬼;况且即便真是他们闹的;又与你什么相干?明明是恪王府算计我们家在先;为泄愤诬告在后;你父亲是清白的;皇上自会还他公道。”
丫环们忙上前扶雅君起身;春瑛转回来报告:“老太太;东西都放回去了;我还交待了底下的丫头媳妇们;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别乱放混放;免得有兵士进来时撞见。又另外知会了太太院里的青鸾和四小姐屋里的人。”
二老太太点点头:“你想得很周到;再装几个荷包;预备羞请士兵吃茶;免得他们翻坏了东西。这里毕竟是内院;住的都是女卷。”
春瑛又应声去了;卓氏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记起丘内监来颁旨时;曾经盯着春瑛看了好一会。
照理说春瑛容貌虽还秀气;却不是惊艳的长相;丘内监更是阉人;显然不是为了什么风花雪月的缘故;可是仔细想来;丘内监似乎就是在盯着春瑛看之后;才改了态度的。难道两人是旧识?可是瞧春瑛的反应;又不象。
卓氏心里装着这件事;考虑到春瑛是婆婆跟前得用的大丫头。便没说什么;回正院料理了事务;又听得婆子们回报大理寺的人已经离开了;方才命人去叫春瑛来。
春瑛才忙完了公事;赶回自己房间去收拾私人物品;贴身衣物自然要拿包袱包好放进柜里的;首饰和零碎银子留一些做门面;其他的通通包严实了。她正在想这些东西究竟塞到什么地方才够安全;便听到了二太太的召唤。无奈之下;她只得把东西往床脚的被铺里一塞;表面抚平了;便匆匆赶过正院去。
她也不知道二太太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便老老实实听候吩咐;谁知道对方只是一直询问老太太的起居安排;又夸她临危不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