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白绮歌的眼神充满怀疑,易宸璟皱了皱眉,手却还是固执地伸着:“走不走?不走我回御书房了。”
长长出口气,白绮歌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把手交到易宸璟手里。
也许出去走走是件好事,来到遥国半年有余,她的身心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从未松懈,过多的压力与重担让她吃不香睡不好,仿佛总身处于波涛之中难以安心。不管易宸璟的目的是什么,她真的该放松一下了,哪怕只是默默走在未曾去过的路上,或者仅仅在没有到过的安静之地闭上眼好好享受片刻,总好过窝在看腻了巴掌大一块天的敛尘轩中等待又一轮枯燥日夜的来临,长此以往,她会疯掉。
易宸璟的手掌总是很温热,也很有力,只是从没像这样心平气和地拉着她,大多数都是为了控制她、束缚她,抑或是给她留下伤痛。
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到不熟悉的大路,稳重身躯如高山一般在白绮歌身前昂然傲立,紧握的手也未曾松开分毫,像是怕她迷路,又像是怕她丢了,一转身再寻不见。冬末的风依旧料峭如刀,割在脸上有些疼,然而白绮歌并不感觉寒冷,前面的男人似乎把她该承受的所有严寒都抗下、带走。
日子能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
“宫外比较乱,记得不要乱跑,紧紧跟着我。”耳畔传来低声嘱咐,白绮歌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皇宫门口。里面是冷冷清清的森严宝殿,外面是热热闹闹的市井人家,一街之隔,两片天地。
白绮歌事先没有想到易宸璟会带她到宫外,所以只穿了并不算厚实的常服和一件单薄披风,易宸璟是个大男人又习武多年,寒冷对他的影响不大,一时间也没有发现身后的白绮歌还在挨冻。起初还不觉得怎样,看着街市上琳琅满目各色卖品与表情各异的百姓,白绮歌想着也许走走就会暖起来,谁知天公不作美,出宫不过一会儿就开始飘起小雪,温度渐渐下降,手脚也慢慢冰冷。
“前面是最热闹的市集,今天正好初一,人多,稀罕玩物也多,要去看看么?”易宸璟回头问道。
再继续走怕是要冻个半死,然而白绮歌怎么也无法开口说回去,她隐隐发觉,易宸璟并不是因为他自己烦闷才出来的,一路上不停问着想去哪里、喜欢什么,从头到尾都在考虑她的喜好。
是他发现了吗?发现玉澈突然要走对她有多大打击,发现这几天她强颜欢笑背后总是彻夜无眠?白绮歌宁愿相信易宸璟在关心她,沉默无声地关心着几乎要崩溃的她,用他特有的方式。
“去看看好了,天色还早,现在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忍着刺骨寒冷,白绮歌素颜轻笑,有若华光。
熙熙攘攘的人群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热闹,暮色降临,华灯初上,中州最繁华的都城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虽没有歌舞升平之景,却能切实体会到百姓和乐之感。
“麦芽糖,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东西。”
“这荷包绣工不如宫中精致,图案却是新鲜得很,反正你不会女红,买回去学学吧。”
“好久没见过卖这种槐花蜜的了。”
“玉澈走后再没人陪你说话,这些画册都是目不识丁的庶民看的,就算不懂生僻字也能懂,权当打发时间好了。”
“木雕面具,要不要试试?遥国特有的习俗。”
……
走到市集中央时,易宸璟怀中已经抱了满满一捧食品玩物。微微偏头看着身旁男人,白绮歌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该叫做什么,他的不苟言笑有些生硬,全不像一个冷血惯了的人,而她四肢都冷透了,唯有被他紧紧握住的那只手温暖无比。
“这是荔儿最喜欢的干果,一定要拿好。”自己的手不够用之后,易宸璟只能把拎东西的重任分给白绮歌一部分,意外的是,白绮歌并没能牢牢接住那包干果,哗啦一声,连着手中面具一起掉到了地上。易宸璟无奈摇头,又买了一包塞到她手中,肌肤相触时蓦地一顿,长眉又是一皱:“手怎么这么凉?你冷吗?”
白绮歌的嘴唇都冻紫了,僵硬摇摇头死撑着不说,只是身上止不住的战栗出卖了她。
看着比来时更加苍白的面颊,易宸璟似乎有些不悦:“感觉冷怎么不早说?走吧,该回去了。”
“别走。”伸出冻僵的手拦住性急男人,白绮歌摇了摇头,“难得出来一趟,我想再逛逛,就到集市尽头好吗?”
易宸璟犹豫少顷,终是耐不住她脸上难得期盼神色点了点头,而后伸长脖子向四周打量一番,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一个卖御寒衣物的摊位。把手里所有东西都转移到白绮歌怀中,又解下自己的披风强行围在冷得发抖的瘦削身子上,易宸璟伸出手指指着白绮歌鼻尖,毫无力度地叮嘱道:“在这里老实呆着不许乱走,有事就大声喊我,明白吗?”
“嗯。”白绮歌重重点头。
自由难得,自在难得,轻松难得,与他并肩而行更加难得。白绮歌不想浪费得来不易的机会,冷些算什么,等上片刻又算什么?唯独今天她不想约束自己想太多事情,在易宸璟面前做个普通女人就好。
人来人往站着十分挡路,白绮歌稍稍向后退了一些,不小心正撞在一个摊位上,定睛看去,立刻被摊位上的东西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