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进卧室里,林希湘随手关上门。她推着郑光楠坐在沙发上,转身走到玻璃柜前。她从中拿出两个杯子,仔细用开水烫了,然后打开咖啡罐,盛了两匙咖啡,她回头问:“给你添点奶粉好吗?”不等他回答,她又盛了两匙咖啡伴侣。冲开水的时候,她感到一种十分熨贴的快慰。她觉得为他做着这样那样的事情,竟也是那么美妙。她觉得她其实很愿意为他做许多许多事情的。她搅着杯子里的咖啡,轻轻地吹着,送到郑光楠的面前,随后在他身边坐下来,注视着他。
其实她一直就知道她是喜欢他的。两年来,她从和他的交往中领会到许多美好的东西,和来自异性的那种纯洁真挚的关切和惦念。但真的感觉到爱,却是在昨天下午。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任何东西,只有当你意识到有可能失去它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它的珍贵和可爱,才会想到你本该认真呵护和珍惜的。
她端详他的时候,更感觉到他的平凡和质朴。他身上并没有什么能特别打动人的地方,额头和眼角已经有了很多的皱纹,鬓发已经半白。他的目光安祥而稳重,厚厚的嘴唇下面有一个方方正正的下巴,显出他的持重和温和。他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但他可信赖可依靠,她从他身上所获得的慰藉,是无人可以代替的。她坐在他的身旁就能感觉到身心的舒畅和欢愉。
她问:“怎么现在才来?”
他勉强笑了一下,“希湘,跟你说句实话吧,我原来想过你可能是任何一种人,唯独没想过你会是这种情况。我确实很意外,所以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以后不能再见你了。可是,你应该知道,象我这种岁数的人,把心,把感情交给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交给一个人了,再收回来就更难了。我想,我真该好好想一想,我今后该怎么办。可是后来,我还是决定来了。”
“为什么?”她轻声问。
“曹明维来了。我猜想,是你和他说了。”
“是的,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他到我家去了,我们在一起吃的晚饭。我以前见过他,但不熟悉。他很年青,但在中医这个行业里,他很有才华。昨天晚上,他给了我很大的影响。”
“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了很多,其中有很多都是关于你的事。”他露出了温厚的微笑,“我发现,他也很爱你呢。真的,他是这么说的,他说他爱你。”
希湘微笑着点点头,“是的,我也感觉到了。但那是另一种爱,你不会误会吧。”
“不,我不会误会。我能看得出来,他很崇拜你。他说,他希望我们结婚,他希望你能幸福。最后,他还说了一句……”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有些异样地看着她。
这引起了希湘的好奇,“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你怀孕了。”
林希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老天,他怎么知道。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我想他说的没错。我也是一个医生,刚才我一进门的时候就注意了。他说也许你还不知道,他是昨天给你把脉的时候才知道的。”
“老天,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怀孕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是我也没有要呕吐或者别的什么感觉呀。”
“那也是不一定的,这因人而异,有的人可能什么感觉也没有。我想他没有说错,你确实是怀孕了。”
“这么说,我真的是怀孕了?生一个孩子?”这件事是那么强烈地冲击着她。想到她将要生一个孩子,一个她自己的小宝宝,她将搂抱他,哺育他,这真让她感到意外,让她难以置信。在她经历了那么多的摧残,那么严重的伤害之后,她早已把一个女人的全部梦想都抛到九天云外了。她连一个女人的羞耻心都不要了呀。她忍不住想起海爷在他的破渔船上给她擦洗身体,医治创伤的情景,她身上的伤又怎是一个女人能够说得出口的呀。
林希湘被这意外的情况弄得激动不已,很久平静不下来。她忍不住握住郑光楠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胸前。只觉得眼泪就在她的眼眶里转着,而心里就象有一条小溪在流着。那就象是一条冬天的小溪,冰冷而畅快,那么清澈而凛冽,那么透明,那么波光粼粼地在她的心中流着。
和郑光楠在一起的时候,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恢复为一个女人了,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女人是应该能够生一个自己的孩子的。
她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郑光楠搂住她,“希湘,你怎么哭了?”
她摇摇头,“你不知道,我为这个有多高兴。”
“我知道,我完全能理解。这件事对我来说不也是一样吗?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离开你。”
林希湘抬起头,用手绢擦着眼泪。她微笑一下说:“我很想要这个孩子,我从没想过我还会有个孩子,真的。不过,你完全不必被这个所约束。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因为这个勉强你。”
“希湘,”他拉着她的手轻轻地说,“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仅仅告诉你这个消息,也不是为了因为有这个孩子我才必须回到你的身边。不光是为了这些的,还有别的原因的。”
“是什么?”她轻声问。
“还记得你第一次去看病吗?我说,你过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