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还是发现了。
这里的他指的当然是审神者无疑——或者说,整个本丸的所属人员也只有早就被赶回去的狐之助和审神者蒙在鼓里,仍然不知道富江的情况。
当然,那已经是过去了,过了这么久,审神者最终却还是知道了一切——包括富江的出逃,包括自己刀剑们的隐瞒。
他感到荒唐。
具体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又或者是因为所有的一切。
“大将……?”厚藤四郎有些犹豫地扯了扯审神者的衣角。
此时的审神者已经与他之前记忆中的那位大将截然不同,厚一直都还没有轮到去给审神者送饭,所以才对于这种变化感到陌生。
他衣衫褴褛——也并不是指穿着的衣服很破旧,只是单纯的脏乱,胡子和头发也许久没有理过,看起来乱糟糟的,眼睛充血,眼下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青黑,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颊也微微凹陷。
这是多么恐怖的一张脸呀,毫无生机可言,在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本丸中简直就是一个违和且另类的存在——然而这座本丸正是依靠他的灵力才能维持这一副理想乡般的景象,也为他所有。
这样可怖的一个人逐渐代替了厚心中那个早已模糊却温柔的剪影,他们是同一个人吗?是,却也不是。
“骗子……盗贼……夺走我珍视的宝物……是我的,只能属于我……”审神者站在原地,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他并没有看向具体的某一个人,眼神却锋利地犹如染血的刀锋,只恨不得刺穿他臆想中的那个敌人,嘴中也喃喃着一些别人听不懂却也觉得可怖的碎片话语——从他最初的谩骂中也能听出来他对于那臆想敌的深痛恶觉,这更使得偷走了富江的几人不敢出声。
当然,如果审神者责难富江的话,他们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冒着被惩罚的风险……但审神者又怎么忍心责怪他可怜又可爱的富江呢?
她应当是被宠爱的,她应当被浇注以最真诚最炙热的爱意。
他们可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审神者来主屋。
在想象中,应当是失去了富江的审神者陷入失恋的痛苦中,却又在他们无声的开导下走出那片阴霾,能够正视自己的过去与内心,并珍惜起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因而才会回到主屋。
当下的情况……显然并不是,反而更糟。审神者不仅没能走出来,反而因为短暂的失去而变得更加狂热,控制欲也增强,他知晓失去的痛苦,就不会再允许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为此,想必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他的此生已经为爱燃烧,焚尽一切也奋不顾身。
审神者这次前来主屋,目的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刀剑付丧神们,但大家心中也早就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原本是打算过来碎刀的。
富江已经离开,他久等不回,心中快要被悔恨与思念、混杂着因爱而生出的憎恨吞没,他活着的意义已经完全消失,于是他打算放弃思考,放弃所有的一切。
等献祭了这些过往的伙伴,他就可以自身也跳进刀解池,如果刀解池没有办法让他与这个孤单又冰冷的人世诀别,那他就去锻造室的熔炉。也算是为自身短暂的前半生做个交代。
他原本都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却在这里意外看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容。
“啊?怎么你也来了?”富江看着他皱了皱眉:“真讨厌啊,都离开了那里,你还要跟过来。”尽管其实整个本丸都是属于审神者的。
这就是找的恋人有钱的不好之处了。富江曾经也有过许多爱人,他们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就是外貌实在英俊的有如天神下凡——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会再找一个有钱的当作靠山。如果连这三者都不具备,那又有什么能够吸引她的呢?
但这些人因为自身拥有的势力,在分手的时候也会很难缠。想要把人踹掉以后直接离开,却总是容易被找到,最终的结局无一例外是被那些因为失去而癫狂的人带回去,或囚禁或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