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道估摸着有两三里,挨挨挤挤的人群让牛车足足走了两刻钟才到头。
走出头后就是一排横着的低矮土墙房,土路两边种着高大的白杨树。白杨树的叶子真奇妙,第一次见的秦明月直到脖子仰酸了,也没发现它是怎么无风自动的。
又走了几里路,路上已经没什么住家人户了,牛车拐进了一家土墙院子。
院子很宽敞,一边儿顺着围墙边儿整齐的堆放着无数的陶罐;一边儿停放了五六辆马车,看样子应该是在等待装货。
看到牛车停下,马车那边过来两人。一位四十来岁,虽风尘仆仆,但精神矍铄;另外一位稍许年轻,个儿不高,却满身腱子肉。
四十来岁的汉子脸上带笑,只是瞟了一眼秦明月,就走到了王老头跟前:“老哥哥哎,你终于来了。”
他回头招呼了一下身后壮硕的汉子,然后拍了拍竹筐:“还是说好的六个大筐,老哥哥是您拿还是我们自己拿。”
“我拿我拿,我们俩老头儿给您送过去。”钱大爷笑的一脸和善,哪里能劳烦主家自己动手呢:“老板您贵姓?”
“什么老板啊,只是个跑商的罢了。免贵姓邱。”
取出六个框,王老头跟钱大爷拿过去后,这邱老板从一个匣子里数出了一串铜板:“老哥哥,六个框一百五十文,您数数。”
“爹,您先等等。”秦明月心里有点想法,她走上前去喊着住了正要接过铜钱的王老头。
“这。。。。。小娘子是有话要说?”邱老板脸上表情没变,但心里却起了嘀咕。
莫非这女的要坐地起价?虽然他自己也觉着三十文一个非常便宜,可这是之前谈好的。
秦明月从邱老板脸上细微的变化读出了他的想法,不过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
她屈膝行了个礼,对邱老板说道:“小妇人有个想法,等下还得请邱老板打个配合。若是配合的好,说不定这筐子钱就给您省下了呢。”
“哦?还有这好事儿?”邱老板来了兴趣。
六个筐一百五十文钱,虽然不多,可省着给队里的人买个肉饼也行啊!
“老大家的,你这是做什么?”王老头有点不高兴,一百多文呢,怎么能不要呢?
“爹,您别急。这钱不是我们不收,而是出钱的人我想变一变。”
邱老板不愧是做生意的,他一听就明白了意思:“小娘子可是说让他出?”
邱老板下巴朝前点了点,那边刚刚好走出了一个穿着黑布衣裳,带着瓜皮帽儿的中年男人。
秦明月立马也就懂了,这个是窑厂老板了!
“老板姓木,本地人。”说完,邱老板就踱着方步,溜溜达达回了自己车边儿。
“哎呀,王老哥您来了。我看您来半天了,咋不装框啊。”木老板本来是看不上乡下老头儿的,可这老头有点本事。
弄出这么一筐子,自己卖出去的陶罐数量要翻倍。对木老板来说,他这是无本万利,稳赚不赔啊!
那边邱老板朗声道:“人家儿媳跟公爹吵架呢,装什么装。”
木老板一愣,刚刚也没听见声音啊,怎么就吵架了:“哎呀,你这个小娘子,怎么能气老爷子呢。”
秦明月也板着脸,语气略有不善:“木老板,您是不知道。
公爹跟家里人说,这筐是送到不远处的。家里人不相信,就让我跟着,这一跟就到了县城里。
这么远的路,就为了这么几十文?您要是摔上一跤,得丢多少个几十文!”
秦明月说到后半段,一副气急了的样子:“儿女大了,您就该享福了。闲不下来就编点东西到镇里卖,这县里也太远了,一来一去一天时间都不够。”
王老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低着头,看起来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秦明月无奈的叹气:“反正今天就算了,以后不能再来了。”
木老板一听就急了,怎么就能不来了呢。这方圆两百里,就乔家庄有一片竹林,也就王老头有这编织的手艺。
这木城县大大小小窑厂数十家,为了卖出去,都把价格压到了最低。现在剩下的就是薄利多销,以量取胜啊。
自己这钱还没赚着呢,怎么就不来了呢!
“小娘子真是的,心疼公爹是好事儿,可也不能放着钱不赚啊!”木老板稳住心神,腆着笑脸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