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姓刘名肥,虽然名字中带个肥字,却长得一点都不肥,瘦瘦高高的,跟个竹竿似的。
刘肥刘肥,喊着喊着成了刘匪,加上年纪不大,就变成了小土匪。
少年郎一听杨元庆要去他们村子,直接领着他朝溪水上游走去,其他的村民跟在身后。
王开泰放不下心让杨元庆独自一人跟他们走,他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把牛车拴在一根大树下,一手拎着刀,一手扛着装着大半箱银两的箱子,跟在众人身后。
走了大半时辰,终于在一处山清水秀的临水地方停下。
只见溪边一二十座潦草的茅屋,比当年徐向农给老许住的老房子还不如。屋外架着竹竿子,上面挂着一些破烂衣裳。
杨元庆把整个村子都走了一遍,实在没一间茅屋有个像样的地方歇脚。
他只好又走到溪边,找了块鹅卵石一屁股坐下。
身后小溪潺潺,水草柔软,可惜溪中的鱼儿只有拇指大小,即使捞点上来打牙祭都不够塞牙缝。
杨元庆看了一眼溪水后,转身对着一直守护在自己身后的小土匪和刚才打了小土匪一巴掌的老头确认道:“这便是你们村庄?”
当王开泰从牛车车厢内掏出大刀时,小土匪便开始心生后悔,怎么去招惹了这么两个杀星过来,一路上开始不断为村子的安全担惊害怕。
他闻言,怯生生朝杨元庆点了点头。
杨元庆瞅了小土匪一眼,道:“去,给我找块干净点的布来,我要洗把脸。”他特意将小土匪支开,觉得这会儿问他话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一听杨元庆让自己去找块布来,小土匪拔腿便跑,赶忙去找,生怕慢了半分没把眼前这小爷伺候好会被一刀宰了。
杨元庆看着老头问道:“大爷怎么称呼啊?”
老头比小土匪见过世面多了,强装镇定地说道:“老头子叫老梆子,村里的人都喊我老梆头。”
杨元庆微微一笑,道:“老梆头,你们这村子一直在山里的吗?”
老梆子摇摇头,道:“不是,俺们本来是住在山脚下,前年才搬到山上来住。”
古往今来,故土难离,若不出现天灾兵祸,百姓们一般不会迁出故土。
一听这村子是从其他地方搬过来的,杨元庆皱着眉头问道:“以前的地方不能住了吗?”
老梆子摇了摇头,叹息道:“住不得了,这些年来,地里的庄稼一直收成不好,官老爷又不肯减免税赋,村里的人跑的跑、逃的逃,只剩下我们这些走不动的老家伙了,大伙只好躲到这山上来生活。”
难怪刚才打劫的村民大多是老家伙,敢情这年轻一辈都已经跑光了。
杨元庆望着跌跌撞撞跑去找块布的小土匪问道:“小土匪呢?他怎么没跑啊?”
老梆子回头看了小土匪一眼,道:“那小家伙从小是个孤儿,父母死得早,吃百家饭长大的,身上没啥优点,也没有啥手艺,就只剩一颗有情义的心。他舍不得丢下俺们这些老弱病残,就一直跟着村子。”
杨元庆有些赞赏的点了点头,道:“现在村里的人还多吗?”
老梆子想了一下,道:“不多了,只剩下三十来人。”
杨元庆突然智商没上线,问了个为何不食肉糜如出一辙的白痴问题,他道:“大爷,你们这村子就没其他生计吗,非得做这打劫的营生吗?”
老梆子笑道:“要有其他生计,老头子就不用带大伙去做土匪了。”
山上这些人的生活情况王开泰都看过了,想不到如今这太平盛世,竟然还有人过得这般苦不堪言,义愤填膺地说道:“霸州离京城不过百里,想不到这天子脚下,竟还有酷吏逼民为盗。”
杨元庆笑道:“师傅莫没听过灵山脚下狮驼岭八百里,骷髅若岭,骨骸若林。佛门脚下亦如此,天子脚下又如何。在霸州当官最是容易受到朝廷的关注,一个个想破了脑袋去哄皇帝开心。”
王开泰对政治这东西向来不感兴趣,若不是这两年受到杨元庆和宁浩的陶冶,对时局也大致了解了一些,不然肯定还听不出杨元庆是在含沙射影的说皇帝一心想成就霸业、没有体恤民情的风凉话。
眼下这个村子,杨元庆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此番前来,只是想证实下小土匪说的话是真是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