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庆没想到陈芝福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去跟曹彬献计,而且还没有将这份功劳揽在他自己身上。
尽管曹彬这个人一直被世人歌颂,以宽待人,为官清廉,但杨元庆没有与他打过交道,跟他不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个万般好说话好言语的人?对他的种种传闻更是抱以一种坐上观的态度看待,就像当年他在摇光镇说的那般,这位远东军的曹帅还是陈天王的表亲,按理来说,即便没有彻查陈天王的死因,那也应该会念着和陈天王的那份稀薄亲情,多少会对秦皇帝有所抵触才对,不应该去对老杨和远东军那般落井下石才对。
真的有那么正直吗?
杨元庆之所以离开京城,主要有两个原因,一者是境界有所停滞,想要在军队磨炼一番,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二者是在京城那段时间,围绕着自己的风波也有点过多了,与自己当初想在京城猥琐发育的想法出入甚大,不得已才选择离开。
不然以他那凉薄和除了练功以外就惫懒的性格,在京城那种衣食无忧且还有人伺候的生活,那可比现在这日子舒服多了。
杨元庆没来由的想起春桃跟秋菊,也不知那两个丫头开始读书识字了没,回去后能不能做到一个在边上剥着葡萄伺候自己,一个拿着本十八摸读着给自己听不。
生活么,本就是应该这样。
唉,若不是怕被皇帝老儿惦记了,打死也不会出来找罪受。
老杨同志让人带过来的那一箱武学秘籍他已经让那一熊一鹿和肖月儿一起带回去了,如今身在军营之中,带着那么一大箱的书在身旁,着实有些不方便。
他也不怕那一熊一鹿拿着那一箱能在江湖上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的武功秘籍跑路了,因为真正值钱且能称得上宝典的秘籍也就寥寥两三本,这会儿被他随身给带着。
在此严重声明下,他现在已经没有把这些秘籍当厕纸的念头了,现在已经当成了钞票。
因为陈芝福已经把他的计谋往上报了,再让陈芝福去收回也不大可能了,如今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大不了就想办法闪人吧,而那几本宝典,可以在跑路时拿到江湖上去卖,换成钞票当跑路费。
………
残阳如血,一行人并肩坐在山梁上的一方石头上。
石头被太阳晒了一天,现在坐在上面,屁股底下还有些余热,熨得有点舒服。
这两天要下雨的迹象愈发的明显,现在已是傍晚,依旧感到闷热得很。
“元庆,将军已经把你的计策献给曹帅了,你说曹帅会不会用啊?”石保正问道。
“夏口城的城墙以黄土筑成,坚逾砖石,城墙极厚,这两天抓来的那些宋国细作也说了,当初在筑这座城的时候,黄泥和夯土都渗了糯米汁,结实得很,用水冲一下还不一定会垮,除非是在水里泡个十天半个月,然后又被烈日曝晒个一两天,等墙壁出现皲裂时,再用手轻轻一推,城墙自然就会塌了。”
“这法儿好啊,你有没有跟将军说啊?”石保正惊呼道。
杨元庆咧嘴一笑,道:“战争这种事,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且不说这雨要下几天,就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十万人一天就要花费一千两百多石粮食,总不能啥也不做就这样干等着吧。兴许雨势要是大一点的话,将士们直接借着水势登上墙头拿下了夏口城,届时曹帅再一鼓作气,向东突进三百里。”
“元庆,我怎么发现你好像什么都懂啊?”石保正目瞪口呆道。
杨元庆说的这些话,除了他的两世见识外,还融合了那个总喜欢提当年勇的王开泰以往的一些行军打仗的经验,就像陈芝福考教他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斥候一样,都是王开泰教的。
杨元庆没有跟石保正解释为什么自己比他懂得多,只是呵呵一笑。
。。。。。。。。。。。。。。
果然如杨元庆所料,第三天夜里真的下雨了,还是一场倾盆大雨,一夜之间,夏口城内的内河流全部灌满。
天色朦胧,忽然传来一阵天雷隆隆的巨响。
在长江上游筑堤的元军在经过两天的聚水后,趁势掘开了护城河的堤坝,让滚滚江水自夏口城北面的山谷涌向夏口城,
顷刻间便将那处在低洼处的夏口城内外淹成一片片沼泽汪洋。
元军两天前就从江夏城调来雨具与木筏,一见城内开始进水,一艘艘竹筏开始顺流而下。
他们有的乘着小船儿,有的是站在临时用粗大原木绑扎而成的巨大木筏上,船上和筏上装着强弓硬弩,士兵抵着一人高的大盾,借着水流的涌动,不需费力撑划,鼓噪着向夏口城北门冲去。
在木筏和小船之后,是一艘艘五六米长的漕船压阵,船上的船篷早已拆掉,放着一架架恐怖如斯的八牛弩。
夏口城的瓮城是成半圆形伸出去的,在元军架着云梯在攻城的时候,瓮城上的宋军可射杀范围非常广,是夏口城的第一道屏障。
此时也是如此,不过瓮城上的士兵此刻却显得有些无措。
自古以来,能借助大自然的力量胜过于千军万马,譬如诸葛亮在博望坡一把大火烧得夏侯惇十万大军溃不成军;关于在樊城水淹七军也不外乎如此,都是利用地势,借助水火自然之力,人为制造一场灾难。此刻的元军借滚滚长江和天公之怒,乘浪而来,犹如天兵天将降临。
漕船上号称“一枪三剑箭”的八牛弩射出的踏橛箭,蔚为壮观,箭支犹如标枪一般,直接钉入到城墙里面,八架八牛弩齐射,成排成行的踏橛箭牢牢地钉入城墙,仿佛给元军在瓮城的城墙上搭出一条天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