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至,段逢雨几人架起一个火堆,烤了些食物果腹,李牧也从自己的空间之戒里取出几坛酒,几人酒足饭饱后,李牧伸了个懒腰,“大哥,我就先睡会儿了。”
“嗯,好。”段逢雨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拿着一根木棍拨动着火堆,让火烧的更加旺盛。
江绥走了过来,在段逢雨身边坐下,“那个乞丐怎么处理。”
段逢雨看向远处的一条小溪,乞丐背对着三人就那么坐在溪边,段逢雨沉默了一瞬,提起一壶酒,“我过去一趟,你看好李牧。”
江绥没拦他,递给段逢雨一块方形玉牌,嘱咐道:“如果有危险,马上捏碎它。”
段逢雨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月光下的小溪泛着白光,乞丐盘腿而坐,看着小溪不知在想着什么。
段逢雨走到乞丐身边,倒上两碗酒,递给乞丐一碗。
乞丐也毫不客气,一饮而尽,两人沉默不语,都在等对方开口。
“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最终是乞丐开口问道。
段逢雨喝了一口酒,眼神低垂,似在回忆,“以前明也哥经常说书给我们听,我们经常会听到两个人,一个是梦仙楼的道仙陈道玄,还有一个。”段逢雨顿了顿看向身旁的乞丐,“还有一个,是梦仙楼儒仙吴往矣。”
乞丐没说话,只是喝着酒。
“我和李牧很喜欢听吴往矣的故事,觉得他豪气极了,一剑灭了百万师,一人断了一王朝,我们时常会想这多半便是所谓的江湖儿女气概。”段逢雨喝了口酒,把酒碗狠狠放在地上,“但是!明也哥说了句话,他说吴往矣一生不负圣贤书,不负手中笔,不负心中道,唯独负了这眼前人。若眼前人都护不住,又如何去护天下人!”
乞丐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轻声道:“他说的对,吴往矣做人很失败。”
“但明也哥到死都想的是如你那般豪气。”段逢雨眼眶有些红润了,他不断喝酒压抑着心中的悲伤。
乞丐或者说吴往矣,看向溪流,轻声道:“曾经读书,书上说了一句‘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我曾一度与世人一样,认为这是指时间长流一去不返,可在经历过许多事情后我发现,逝者亦可是逝者。”
吴往矣将手放在溪流之中,感受中溪水的流动,“逝者如斯,一去不返。”
“小子,你觉得什么是情义?”吴往矣问道。
前世为逍遥神的段逢雨自然对这两个字颇有感触,但此时他并没有说话,他想听听这位人间儒仙的理解。
“陈清漩为了司徒明也愿意叛出佛门,自愿舍弃苦修二十年的佛门修为,甘心做一名普通人了了一生。而司徒明也也愿意为了陈清漩只身一人远赴西天灵山,只为求得一株娑罗花树,这可谓是情。”吴往矣喃喃道,“而代号承影的林思齐,为国家之义,他不得不继续留在依霄,而为了师徒之义,他甘愿生出心魔,七年之间修行坎坷仍旧没有直面内心。这可以说是义。”
“我曾经熟读医书,医书上说情分七类——喜怒忧思悲恐惊,可其实在天下痴情人眼里,情似乎只有一种——思,世人总说书生最是负心者,我吴往矣当年种种行为只是想让天下人知道,读书人亦可是痴情人。”吴往矣甩了甩手上的水,“至于义,忠义与孝义,自古二者不两全,我吴往矣是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我的先生,一个晚年才考得功名的一个老秀才,先生姓付,是我唯一的亲人,可先生并没有熬过我十九岁的冬天,他终究没有等到我及冠成年。后来我被那名富商欣赏,愿意资助我读书报考,我对富商一家由是感激,我待二老如双亲,对她。。。。。。我却只敢以知己相待。”
吴往矣再饮,“我对二老未曾尽够孝义,后来加入梦仙楼,对楼主也未曾尽够忠义,对她,我依旧没有尽够所谓的痴情。当年四朝科举,临行前,她送了我一个荷包,嘴上说的是让我留个念想,不要忘了家乡。可我心里很清楚她的情义,但我却不敢接受她。”吴往矣叹了口气,“我一个寒门书生,又怎么配得上她呢。”
“而当我终于鼓起勇气要告诉她我爱她的时候,却又发生了那般变故,她到死都没听我说一句我爱她,所以我吴往矣,只不过是个懦弱不堪穷酸书生罢了。”吴往矣一阵苦笑,“可笑这世人皆道我为痴情人,我如此不堪,又怎当得起这痴情二字。”
段逢雨从头听到尾,一声不吭,吴往矣再次沉默后,段逢雨才开口道:“你说你一生情义皆失,对不起这儿对不起那儿的,说白了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而已”段逢雨伸了个懒腰,双手做枕,躺在草地上抬头望月,“年少时谁不想有一番作为,鲜衣怒马少年郎是多少人的追求,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所谓生活的约束只会越来越大,年少时的仗剑天涯到最后只会变成幸苦持家,这样的今时自己多半会让往日自己感到不满甚至是愤怒吧。而情义亦如此,多情自古空余恨,道是无情却有情。情义二字太大了,参不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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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往矣有些诧异地看着段逢雨,“真不敢相信你真的只是一个七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