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夏末,正是格桑盛放的七月下旬,一惯好于安逸的旅途罕见陪同军方出了一次长达三个月的任务。回来时正赶上滨城西边的一处湿地公园格桑花开满山,便在附近的古镇上定了旅馆住下。
如果说禾桥烟云湖是圣地,滨城最神圣的地方便是这南泽湿地公园了。
湿地公园正环着“南泽池”,是为当地最大的淡水湖,与禾桥烟云湖有异曲同工之处。环湖的是十几亩这个季节开得热烈的格桑花,似比烟云湖的高岭格桑绽放得热情柔婉、安谧。
旅途每天日出时分来到湖畔垂钓,直至日落才走。钓上来的鱼也不带走,要么放生了,要么送给附近同样在垂钓的钓友。
南泽池过了六月的禁钓期,这个季节陆陆续续有不少外地或本地的游客来湖畔扎营赏景。旅途从七月初一直在在这边待到了八月初,每天反复着钓鱼、放生或赠与他人的行为,和不少当地的钓鱼爱好者结识了。
喜好垂钓的人大多是喜静的,内里总带着不问世事的闲适自由。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迷惑行为,他们笑眯眯的,也不做过多询问评价,收到他的鱼会表示感谢,然后在第二日总少不了有垂钓者多带一份午餐算是还这个年轻人的情了。
这天日头没那么烈,在旅途吃了一位钓友带的午饭后,他坐在湖畔照常昏昏欲睡,没有半点警惕之心的模样。
直到身旁石头上放的手机被一只手拿走,旅途瞌着眼开口了:“拿鱼可以,拿我财物可算偷窃?”
“还真以为你在这儿醉生梦死,连基本的防备心都没了呢。”江遣坐下,亮了他手机屏怼人面前:“我们轮着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是一个也没接啊?”
旅途笑笑:“垂钓要保持安静,没听着。”
“合着一个月不见,你是来参悟钓鱼了。”江遣:“最近赶上流感高峰期,中小学今天停课。木木带着重感冒回来的,莞莞高烧,我让浩浩接回来的,送诊所了。”
“这就回去。”旅途伸了个懒腰起身便走,刚巧碰着下午刚过来的一个钓友:“午好,我有事得走了,这套钓具还有这桶鱼就送你了。”
钓友是个女孩,来这边旅游的。她闻言就笑说:“你倒是豁达,来去自由。谢谢你了。”说着拿出一条红绳手链递过去:“这是前阵子从寺庙里求来的,保平安。看你这些日子钓了鱼又放生,不然就送人,一面损德一面又积德的,是遇上烦心事了吧。”
旅途接过红绳,道了谢,但笑不语径直离去。
“凡事没有绝对,心中有界线,一点点私心又有什么关系呢。”
旅途回头,见女孩娇瘦的身影几乎淹没在成片的花海中,渐行渐远。
他垂眸,看到掌心静躺着的手绳上带了四颗木珠,珠上刻着描金的小字:罪陨归途。他眸色微凝,再次回头,只见格桑成浪在风中轻曳,那个他认识了将近一个月的女孩像是从未来过。
……
“哟?这不是失踪了一个月的旅总吗,终于舍得回来了?”文昕刚给沈菀拔了针,转头就见旅途进来,她擦肩而过之际还不忘阴阳人。
旅途笑笑:“北姐最近没情况?”
文昕声音从门外传来:“有醒来的迹象!”
有醒来的迹象。梵陨河昏迷了五年,这话他听了三年。
旅途一笑而过,没当真。
“旅叔叔。”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生得水灵,一看就是乖巧安静的性子。
“莞莞,这段时间在江阿普家住的?”
女孩摇头,冗自垂着眼帘下了床:“住不惯,会麻烦江阿普和江阿内的。”
旅途带她去取药:“不算麻烦,你住家里还得看着旅泽栖,更麻烦。”他顿了下,想到什么,问:“那小子这些天有没有找你要钱?”
闻言,沈菀眼神微不可察避了下,她轻声道:“没有。”
取了药又量了一遍体温,文昕这才放行:“哎你注意点啊,这几天莞莞不能吃辛辣凉食。”
“知道。”旅途拿了药头也不回就走。
到家门口时小姑娘却想起什么,驻足在院子里忽然扯住了旅途衣摆。
“嗯?”旅途露出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