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安静得可怕,此刻顾言软糯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薛绵后背抵到门板上,不敢回话,凝神屏气,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她已经意识到,这估计是高危程度的起床气,没有道理可讲。
小时候还在院子里时,薛绵亲眼看见一个小孩,用陶瓷杯把另一个来叫他起床的小孩,砸得头破血流。
而被砸的小孩哭诉说,是砸他的人,昨晚拜托自己来叫他起床的。
最后,受伤的人只能自认倒霉,接受对方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种无妄之灾,薛绵可不想受,她身子悄悄左挪,和面前的人保持安全距离。
随之,顾淮的视线也跟着她默默向左移动,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他脸上没有明显的愤怒,默不作声的凝视,看得薛绵心里直发毛。
瞬间,她就如同瑟瑟发抖的小鸡仔,一动也不敢动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生怕自己哪一步又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
反正她就一个最低要求,别动手打人,她打不过。
思绪游离间,顾淮的双眸缓缓失焦,眼帘半阖,或许是环境渐渐回归安静,他紧抿着的唇,也慢慢放松。
手腕处,桎梏薛绵的力道一点点松懈,她心头一喜,难道顾淮的睡意又来了?
盯着他脑袋越来越低,薛绵大气不敢出,身形保持高度紧张,心里默默祷告,快点睡吧,快点睡吧,让她安全离开。
然后,顾淮不负众望,重心偏移,向薛绵袭来,那张毫无防备的脸,离她越来越近。
两人嘴唇间的距离,无限缩短。
下一秒,薛绵头一偏,面无表情地躲过。
类似工业糖精的狗血情节,就别想在她身上上演。
顾淮的脑袋最终靠在薛绵的肩膀,没了动静。
她扶着顾淮的双肩,慢慢转身移动,想在不惊醒顾淮的前提下,把他轻巧地靠在墙边,从而使自己从他与门板之间脱身。
只是想象是美好的,一个意识不甚清醒的男人,体重沉沉,薛绵咬着牙,除了粗暴把他向后用力一推外,那么纤细的动作画面,她复刻不出来。
那她就在这里,保持这个动作,等顾淮自然醒?
不不不,那也就比杀了她,好上一点点。
她再次对电话那头,用气音焦急呼唤:“顾言!顾言!醒了没,江湖救急。”
顾言或许是又睡过去了,说完那句话后,就再没听见声。
薛绵累得不行,一方面担心声音太大,吵醒顾淮,一方面又担心声音太小,叫不醒顾言。
救命,她肩膀好沉啊。
于是薛绵尝试采用重点疗法,唤醒他的神志:“顾言!顾言啊,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火烧屁屁啦,你柔柔姐要跟别人跑啦。”
然后,她只觉肩膀一轻。
顿时,薛绵收了声,眉头一挑,心中暗暗嗤笑出声。
这真是她疏忽大意,忘记这边也是条鱼。
她偏着脑袋,用眼角余光,漠然望向从自己肩膀抬头的顾淮。
他好像没还睡醒,弄不明白眼前怎么回事,但那份冷漠阴沉感似乎骤然消失,他的目光停留在面前女孩的脸庞。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安静的房间里,他似乎能听见眼前人轻轻的呼吸声。
眉眼微动,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即将抚上薛绵的脸颊。
“提醒一句,别认错了人。”
薛绵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还是被顾淮精准捕捉,他的指尖立刻停顿,像是蝴蝶的羽翅轻轻颤动,片刻后,悄无声息地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