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啊,我们两个女人,为了理想和信仰,为了祖国,走上了这条本不该哦、女人走的人迹罕至的路,在这路上我走得比你长,所以对它的凶险知道得更多一些。自然界中的各种力量,包括人们认为最轻柔最无害的那些力量,都可能变成毁灭生命的武器,而这些武器中有一些之残酷之恐怖,你不亲眼看到是无法想象的。但我,一个你认为像你妈妈的女人还是要告诉你,我们没有错,我对自己的一生无怨无悔,希望你到我这个年纪时也能这样。孩子,我已搬到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以后也不会再和你联系了,在告别之前,我不送你空洞的祝福,祝福对一个军人来说毫无意义,我只给你一个警告:那些可怕的东西,可能有一天会落到你的同胞和亲人的头上,落到你怀中饭婴儿娇嫩的肌肤上,而防止这事发生的最好办法,就是抢在敌人前面把它造出来!孩子,这就是我所能给你的祝福了。〃
就这样,林云袒露了她一直隐藏很深的精神世界,当其他人都因此震惊而沉默时,她显然感到了一种释然。这时,残阳西下,戈壁滩上的又一个黄昏到来了,晚霞从巨镜中映出,给所有人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辉。
〃孩子,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各自承担自己的责任了。〃林将军缓缓地命令道,〃现在把你的肩章和领徽摘下来吧,你现在是一个罪犯,不是军人了。〃
这时,太阳从地平线上落下去,巨镜暗了下去,像林云的双眸,她此时的悲哀和绝望肯定如这夜色将临的戈壁滩一样无边无际。看着她,丁仪的耳边响起了她在张彬墓前说过的话……
〃我是在军队中长大的,除了军队,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全身心地属于什么别的地方,和什么的别的人。〃
林云抬起右手,伸向左肩的少校肩章,她不像是要摘下它,而像去抚摸它。
丁仪注意到,她抬起的手拖着一条尾迹。
当林云的手抚过肩章时,似乎一切都静止了,这是她留给世界的最后形象,紧接着,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很快变成了一个晶莹的影子,然后,量子态的林云消失了
黄金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们不能同时去涉足,
但我们却选择了,
人迹罕至的那一条,
这从此决定了
我们的一生。
……
胜利
丁仪讲完时,外面天已大亮,战火中的城市迎来了又一个早晨。
〃你编得不错,如果是为了安慰我,你成功了。〃我说。
〃想象你刚听到的那些,我编得出来吗?〃
〃量子态的她被你们观察了那么久竟不会坍缩?〃
〃其实,在第一次发现宏观量子态的存在时,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量子态的有意识的个体,与普通的无意识量子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区别,在描述前者的波函数中,我们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参数,具体说是忽略了一个观察者。〃
〃观察者?谁?〃
〃它自己,与普通量子粒子不同,有意识的量子态个体能够进行自我观察。〃
〃是这样,那么这种自我观察能起什么作用呢?〃
〃你看到了,它能抵消其他的观察者,维持量子态不坍缩。〃
〃那么,这种自我观察是如何进行的呢?〃
〃那无疑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过程,恐怕我们无法想象。〃
〃那么她还会那样回来吗?〃我满怀希望地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可能不会了。与宏聚变能量发生共振的实体,在共振完成后的一段时间内,其存在的概率要大于毁灭态,这就是我们能够在聚变时看到那些概率云的缘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量子态将发生衰减,最后毁灭态将远大于存在态。〃
〃哦……〃我从内心深处发出这个声音。
〃但存在态不管概率有多小,总还是存在的。〃
〃就像希望。〃我说,努力使自己从精神的虚弱挣脱出来。
〃是的,就像希望。〃丁仪说。
仿佛是回答丁仪的话,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我走到窗前向楼下看去,发现外面已经有很多人,人们还在不断地从楼中跑出来,他们三五成群地在激动地说着什么,最令我惊奇的是他们的表情,每个人梁上都映着灿烂的笑容,仿佛太阳已经提前升起了,自战争爆发以来,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笑容,它居然同时出现在这么多人的脸上。
〃我们下去吧。〃丁仪说着,拎起了桌子上那半瓶红星二锅头。
〃拿酒干什么?〃
〃下去后可能是需要酒的,当然,万一我猜错了,你也不要笑话我。〃
我们刚走出楼门,人群中有一个人就向我们跑来,是高波,我问怎么回事。
〃战争结束了!〃他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