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降临到我身上了。
“小语,是爸爸没用,让你受委屈了。”他疲惫地耷拉着脑袋,迟缓地开口。
“爸爸,没事的,县中也很好。”我喃喃说道,他无力的样子让我不知所措,记忆中,爸爸一直是无所不能的英雄。我闯了什么祸,他都可以帮我收拾好。
“那帮混蛋,怎么可以这样使阴着,我要举报。”爸爸忽然愤怒地说。
我虚弱地摇头,居然心平气和地开解他:“没用的,制定规矩的人可以不遵守规矩。只要他们想找借口,又怎么会找不到。怪只怪我自己为什么不再考好一点,如果我是第一名,看他们还敢这样做吗?爸爸,我想开了,不公平的事多的去了,我改变不了社会就要变的更优秀一点,让他们不能忽视我。”
“小语……”
“爸,你好好劝劝妈妈,别生她的气,她说的都是气头上的话,你别跟她计较。我还要看电脑,你先出去吧。”
爸爸迟疑了一会儿,叹气走了出去,看着他沉重的脚步,我突然意识到,爸爸也老了。我鼻子一酸,对不起,爸爸,可是我真的很累,我承负了太多的压力,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安慰你。
因为我情况特殊,学校特别准许我第二堂晚自习可以不上,用来补电脑。我告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业上,可是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到平心静气。对着书本,思绪却不知飞到什么地方。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告戒自己没有“如果”,可越是压抑,念头越是止不住上涌。最近的几次测验,我都输得一败涂地。老师投向我的目光从同情变成了惋惜,爸爸的头发已经白了一片。我只觉得课堂上,老师嘴里的话语全都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我怎么努力都抓不住。萧然对我无可奈何,不论是骂还是劝,我都神色漠然,从小一帆风顺的我就像是被保护过度的花朵,承受不了社会的险恶。
第 10 章
有一天晚上,我木然地走在路上,心神不宁的我被石块绊倒,重重地砸到地上。真狠啊,我顿时身上一麻,钻心的疼痛。萧然慌忙跑过来想扶我,我挥手谢绝了他的好意。我想知道,凭借我自己的力量,我能否再站起来。膝盖肯定是破了,我可以看见单裤上渗透出来的血,唉,这么三番五次的受伤,一准留疤;脚估计也扭了,动一下都疼的我冷汗淋漓。我小心地支撑着身体,皱着眉毛慢慢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家走去。很痛,我可以感觉到后背已经湿透了。可我还是坚持走下去,疼痛让我变的清醒,我清醒地知道我可以,就算再痛,路再艰难,只要我坚持,我都可以走下去。
我没有回家,而是跟他去了他舅舅家。周校长看见我鲜血淋漓的样子还以为是萧然干的好事,气的眉毛都颤抖了,狠狠地骂了他一顿。我在旁边偷偷地笑,他趁他舅舅不注意,报复性地敲了一记我的额头,真疼啊!
萧然找出医药箱,帮我处理了伤口。事事洞察皆学问,这小子那么多架没白打,包扎起来有模有样。
“萧然,我可以做到。”我兴奋莫名,“你知道吗,我真的可以自己站起来。哎——你轻点。”
“你别乱动,到时候瘸了可不许怨我。”
“你少乌鸦嘴了。我一定可以做的很好,气死那些欺负我的坏人。”我豪气万千挥舞着手,结果碰到手上的擦伤,疼的我眼泪差点都出来了。这个没同情心的恶劣的家伙,居然笑的十分开怀。
奶奶看到我神清气爽的样子,直说菩萨保佑,要去烧高香,爸爸妈妈也舒展开了眉头。我很惭愧,一向自诩懂事,却让他们操了这么些天的心。
真玄啊,我腿脚的伤直到体育加试前夕才好,差点就上不了考场。
补考那天,奶奶特意上街去买了油条,又给我煮了两个鸡蛋。爸妈都鼓励我不要紧张。尘尘和菁菁都握着我的手给我打气,班上好多同学都送上了诚挚的祝福,就连陈瑶珈也祝我抽套简单的题目。萧然送我去考场的,在电脑房门口,他揉揉我的头发,轻声说:“你会考好的。”我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我已经记不清萧然和林雪是怎么分手的了,兵荒马乱的初三,我没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别人的分分合合,我对于初三的最后印象就是漫天的试卷,一张张的,永远都写不完。我记得中考结束后,我把试卷卖给收废品的,一称骇了我一跳,光初三一年的就足足有三十多斤,那一张张凝聚了我无数汗水的试卷铺就了我通向县中大门的道路。
萧然没等到我电脑补考成绩出来就走了,他的学籍还在原来的学校,得回去参加中考。我很想告诉他我实现了自己曾说过的话,我通过了补考,我考上了县中,我过的很好。然而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这个美丽如雾的少年就像他出现时悄然无声一样,离开时也不动声色,我们的毕业照上也没有他的身影。我甚至有一种他只是出现过在我的幻想中的错觉。
暑假里,我把十五年来没睡够的时间和没玩够的时间通通补回来了,每天就是死命地睡死命地玩。爸妈都被我疯狂的劲头吓坏了,只有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我玩闹。她总是纵容我,提醒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那年夏天的阳光很毒辣,却不足以拦住我跨出家门的脚步。我记得班主任打电话叫我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天空很蓝。我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梧桐树茂密的枝叶间隙倾泻下来,轻盈的在我脸上跳跃。我的心也像这林中风一样舒爽。我看见尘尘在前面走着,她身边的林雪穿着一件洁白的连衣裙,轻盈如蝶。两人正在交谈着什么,神情愉悦。我就这么看着她们年轻的身影在风中摇曳,笑容悄悄绽放在唇角。很久以后,我在电脑前欣赏岩井俊二的《花与爱丽斯》,思绪就飞到了多年前的这个午后,灿烂的阳光下,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光洁而美好的脸。
尘尘和林雪都考上了师范,菁菁去了卫校,班长也考上了县中,只是上高中以后学校太大我们太忙,大家都不再热络,兔子没有接着读书,开始跟他爸爸学做生意。几年以后,我还在当蛀虫,他已经捐资给学校盖了新的电脑房。读书无用论得到了有力的例证,可恶这厮竟然还在同学聚会上语重心长:“好好学习啊,我的公司只收名牌毕业生。”我却没了行凶的勇气。
中考之后,曲终人散尽。
当时年少春衫薄
八月中旬,我去学校报到,因为离家远,我选择了住校。妈妈说天气变化快,连过冬的棉衣都准备好了,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塞的满满的。爸爸笑道:“我怎么觉得我们的小箱子比人家的大箱子还大啊。”上台阶的时候,拖着两个箱子相当艰难。有人过来帮我们把箱子送了上去。
我惊讶:“萧然!”
一个夏天没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我站在两个台阶上才堪堪齐他的眉。
他对我微笑:“任书语,你可黑了不少。”
我龇牙咧嘴地要拧他,他笑着告饶。
“你不是去J中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把爸爸给我的矿泉水递给他,他往脸上浇了一些,天实在是热的不像话。
“我妈嫌J中管的不够严,非要把我流放到这来。天啦!刚出拘留所,又进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