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依旧直勾勾的望着花蕊夫人的背影,忽然出声道:“朕久闻花蕊夫人善作宫词,曾作宫词百首,朕想一睹夫人才学,不知能否在席上吟诗一首,以助酒兴。”
果然来了。唐灏天表面上依旧与众人把酒言欢,但心中却不觉一沉,此番作词,不仅对文采有所考究,而且宴席之上,还不能将自己心中的哀怨愁苦太过表露,自己虽提前警醒过她,但对于一个刚经历国破家亡的弱女子而言,着实不易。
花蕊夫人略一沉思,当即开口道:“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三千宫女皆花貌,共斗婵娟,髻学朝天,今日谁知是谶言。”
随即解释道:“昔日在锦官宫内,蜀主亲谱‘万里朝天曲’,令我按拍而歌,以为是万里来朝的佳谶,因此百官竞执长鞭,自马至地,妇人竟戴高冠,皆呼为‘朝天’。及李艳娘入宫,好梳高髻,宫人皆学她以邀宠幸,也唤作‘朝天簪’,那知道却是万里崎岖,前往汴京,来见陛下,万里朝天的谶言,却是降宋的应验,岂不可叹么?”
赵匡胤听完花蕊夫人的解释,略有些不快,当即让她再做一首。
花蕊夫人也不推辞,朱唇再起:“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赵匡胤本也是一个英雄人物,见花蕊夫人在盛威之下,依旧不忘故国之思,亡国之痛,当下也没了怪罪她的意思,但对她的爱慕之心却犹胜从前。他大手一挥,让侍女将她带了下去,但神色间依旧有些留恋,一刻不停的盯着她。
花蕊夫人也有些觉得,便瞧了赵匡胤一眼,低头敛鬟而退。这临去时的秋波一转,更是勾魂摄魄,直把赵匡胤弄得心猿意马。而他二人却不知道,从花蕊夫人上来开始,便又一个人的目光同样死死盯住花蕊夫人,而此人,便是赵匡胤的弟弟,开封府尹赵光义。
第一百三十六章 相国寺中 大显身手
当日的宴席直到傍晚才结束,赵匡胤表面上虽喝得兴起,但从花蕊夫人离去后,众人都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乏意。
第二日,唐烈云所带四族精英尽数归去,而唐峰崖等人则依旧留在京中驻足观赏,以显皇恩浩荡。这一日,相国寺中鲜花盛开,加上相国寺本就是皇家寺院,因此众人自然要游览一番。于是在开封府尹赵光义的带领下,赵匡胤特意邀上花蕊夫人同行,共赏相国寺中秀丽风光。
相国寺原为战国时魏公子信陵君故宅,于北齐天宝六年建国寺,在唐朝被皇帝赐名,故声誉很高,规模很大,建筑豪华。众人一路走来,便有一路杂技、戏剧、说书、卖艺等一系列民间艺术在此表演,供诸人观赏。
唐灏天一路走来,不禁有些皱眉,偌大的一个寺院,竟然只有寥寥数百人在此观赏,台上表演偶有人在台下驻足观赏,但大多数时候,台下都是空无一人,那些民间艺人虽表演得尽心尽力,但无人赏识自己的表演,却让他们在表演之际带上了一抹疲惫的神色。
唐灏天当即脱离了众人的队伍,寻得一处说书的地方,朝一个说书的问道:“这位大哥,你们在此表演无人来看,会不会有些失落。”
那说书的当即便要跪下来,哆嗦道:“少……少爷饶命啊,小的一定会说道少爷您满意为止的,求少爷不要治我的罪啊。”
唐灏天忙将那说书的扶起来,道:“大哥休要惊慌,小弟唐灏天,小弟只是想过来和大哥聊聊罢了,方才吓到大哥了,大哥莫怪。”
那说书的先是一愣,随即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是真人!快,快在我的衣服上签个名,内人特别崇拜你,昨日你骑在马上进入京城,内子激动得差点晕了过去,我本人也很敬仰你年少有为,治军有方,是我大宋脊梁……”
“好了好了,小弟答应你就是了。快同我说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们这些艺人比看客还多。”唐灏天见他一见到自己就喋喋不休,完全忘记了主题,当即出言打断。
那说书的这才缓过神来,叹道:“唉,唐将军你不知道啊,自从这相国寺被封为我大宋皇家寺院后,我们这些艺人便被无偿请了进来,每月五次在此地演出,供这些达官贵人们观赏,每到这样的日子,京城的居民们便没有了娱乐的地方,茶馆找不到一个说书的,街头没有一个杂耍的,他们只能在相国寺外竖起耳朵,想听听里面的声音,也只能在远处眺望一下相国寺的一花一木。而对于我们这些卖艺的而言,这五日一分赏钱都拿不到,我们是按天混饭吃的,有时候前一天收的赏钱少了,今日又断了赏钱,那回家便只能喝口凉水度日,明日才能到茶馆里说书了。”
“喂,你在那里干嘛,说你了说书的,别在那里光说话不说书,若我将你的情况告了上去。小心你的人头不保!”一名禁军士兵见那说书的在同唐灏天诉苦,当即走上前来呵斥。
唐灏天冷眼一扫,淡然道:“在下包了这位大哥的场,让他说句话却又如何?”他看那禁军士兵对这说书的不屑一顾,当即心中有了些火气,望向他的眼神中也满是不屑。
那禁军士兵先是一愣,他没有将唐灏天认出来,还以为他只是哪个官员家的公子,在这里为这说书的强出头。不过这士兵一时间没看出唐灏天的身份,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只说了声:“这是总教头吩咐的意思,这位公子不要让我们为难就好,不过公事还需公办,这位公子请回吧,今日皇上出巡,若惹得天威动怒,只怕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唐灏天冷声道:“你们总教头的意思?好,那便将你们的总教头叫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纵然你爹是多么大官,也不敢惹汴京禁军总教头,你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公子哥,有什么资格见总教头。那禁军士兵冷笑一下,道:“这位公子好大口气,你凭什么去见总教……”他一句话没有说话,唐灏天已经箭步冲上,将他撞翻在地。
“就凭这个,我便要见你们的总教头!”唐灏天气势不出则已,一但爆发,只一瞬,那士兵立即感觉到这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身后,一只雄狮慢慢睁开了双眼,朝他扑来。
“你是何人,胆敢在此撒野!”唐龙炎抬头一望,看到六人大步朝他走来,其中三人在前,昂首阔步,一副倨傲的样子,身后三人似乎地位比前面三人低一些,但附近的禁军士兵一见到他们便低下头来,可见这三人同样地位不低。
唐灏天神色一变,慢慢朝这六人走来,口中淡然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希望诸位能将相国寺朝我大宋子民开放,让他们能进入相国寺中观赏,你看着偌大的一个寺院中,竟然只有寥寥百人在此游玩,你们看一看这些民间艺人的台下,会有多少观众?那些在寺外的百姓门隔着墙翘首以盼,为什么不将他们放进来?”
方才说话那人先是一愣,随即与身旁五人一同哈哈大笑起来,他忽然朝唐灏天讥讽道:“放他们进来?那这些大臣们的安危谁来负责?你可别告诉我你要凭你那点微末的本事来护住整个相国寺啊。”
那说书的朝唐灏天深深一鞠,道:“唐将军,你肯为我们这些艺人说上一句话,我们深感荣幸,但将军贵体,万不可在此受到伤害,将军还是退下吧,将军大德,我们铭记在心。”
唐灏天摇摇头,道:“相国寺贵为国寺,竟然不能让平民百姓进入观赏,竟然要将城中的艺人们都拘束于此,如此作为,实不可曾为国寺。这位大哥方才说谁来负责大臣们的安危,那我便要问一句了,你们这些禁军拿了国家的粮饷,难道便是在这里气压百姓的么!”
“好,说的好!这位公子,我支持你!”
“你们这些禁军就知道欺辱百姓,有本事就和四族士兵一样抵御外敌去啊。”
一瞬间,四下一片呼声,为唐灏天打气,也为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心中憋屈而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