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香烟盒向我递来。
“只有使事务所保持原来的样子,我的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我们在一起工作,已经八年多了。一九四七年,他亲手创建了这个私家侦探事务所。在我来到这里以前,他已和其他好多人共过事了。我们的职责是向顾客们提供一些于特称之为“风化情报”的东西。“这一切都发生在,”于特常常得意地这样说,“‘上流社会的人们’中间。”
“您觉得您能住到尼斯①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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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法国阿尔卑斯滨海省省会,有“花城”之称,为著名的地中海游览区。退休者喜欢迁居那里,侨民中有一部分人是白俄。
“当然可以。”
“您不会感到腻味吗?”
他喷出一口烟雾。
“居伊,人总有一天要退休的。”
于特笨重地站起来。他的体重大概要超过一百公斤,身高可能有一米九五。
“我乘晚上八点五十五分的火车走。还有点时间,我们还来得及喝上一杯呢。”
他走在我前面,我们一起来到了通向前厅的走廊。前厅的形状稀奇古怪,是椭圆形的,墙壁上的颜色呈浅灰褐色,有些地方已经褪色了。地上,扔着一只黑色的公文皮包,因为里面的东西塞得太鼓,它的盖子已经无法关上了。于特把它捡了起来,用手托着拿走了。
“您没有什么行李吗?”
“我把一切都预先托运走了。”
于特打开大门,我关上了前厅里的灯。在楼梯的平台上,于特踌躇了一会,然后才把大门关上。关门的金属碰撞声使我感到揪心,它标志着我一生中的一段很长的时期结束了。
“哎,居伊,真叫人伤心啊,不是吗?”于特一边对我说,一边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大手绢,擦着额头。
门上,仍然挂着那块长方形的、黑色的大理石板,上面刻着金色的、并以闪光片装饰起来的两行宇:
C·M·于特
私家侦探
“我把它留在这里,”于特对我说。
接着,他把钥匙在锁眼里转了一圈。
我们顺着尼埃尔林荫大道,一直走到佩雷尔广场。虽然是在夜间,而且早已进入冬季,但是天气还很暖和。到了佩雷尔广场,我们坐在“绣球花”咖啡馆的露天座位上。于特喜欢这家咖啡馆,因为这里的椅子“和以前一样”,是细藤编花的。
“您呢,居伊,您以后怎么办呢?”他喝了口兑水的高级白兰地,这样问我。
“问我吗?我正在追踪一条线索。”
“一条线索?”
“是的,关于我过去的一条线索……。”
我用夸张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弄得他笑了。
“我总是相信,有一天您一定会找到自己的过去的。”
这一回,他态度严肃,我很受感动。
“但是您得考虑考虑,居伊,您这样做是否真的有必要,我可吃不准……”
他缄默不语了。他在想什么呢?在想他自己的过去吗?
“我给您一把事务所的钥匙。您随时都可以到那里去。那样会使我高兴的。”
他递给我一把钥匙,我把它放进我的裤袋里。
“打电话到尼斯来找我。随时告诉我……有关您过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