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总要经历纷纷扰扰的得失悲欢,得失与悲欢之后,就是不容“假设”的结果了。
罗萧田深深的叹息。那个飘飘渺渺的背影,不知何日始,已成为不小心就在笔下浮现的意象。
也许她正想着回来……
却在哪个岔道口迷了路……
真是那样,他宁可相信她已不在这个世上……
窗外,暮雪千山,这样的夜晚,容易游魂入眼。
绮梅,你在那个秋天走后,现在到了哪里?
活人不能当作死人来活,当初为什么要想出这一句,现今想起,更像一句谶语……
眼泪没能噙住,终有两颗滚落下来。眼泪流下来,自己都为这眼泪伤痛,如此去想一个女人,男人也有点女人味了。他在一个人的房间里用军大衣的袖管擦着泪,那举止有点偷拭的意味。
窗玻璃映出他的面孔,有些沟壑了。
罗萧田对照片端详良久,在照片的背面写了两行字:
天空没留痕迹
你已经飞过
他把照片和其它物件放进书桌最下面的抽屉。上锁。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摁,就锁上了。“咔嚓”的余音里突现尖锐爆开的声音,七彩的焰火把窗玻璃烧得通红。罗萧田再想着绮梅的时候,就有点浮光掠影,仅有一句言语断续梗于呼吸。
天地间洋溢广袤虚空的祥和。焰火碰撞焰火。一点零星。一同熄灭。
窗外的声响,跟往年一样的热闹,一样的仓促,和零乱。
一年又一年,其实是往年又往年。
东面楼角现出大半朵红,新年的第一天仍将以喧腾平庸的方式开始。
何颖完成了教育随笔《弓:12年的生命姿态》。
罗萧田联系了几家出版社,回答是同一腔调,我们只出版两类作品,一是已被广大读者承认的名家名作,二是我们预见有广大的市场,可以获得高额利润,写得特别好看的作品。然后他们会友善地补充一句,为考虑不使作品失去时效,建议你联系其他出版社。联系到第六家,罗萧田坚持说,这是一本不以市场和营利为目的的良心之作,你们还未读,怎么知道它的好与不好?对方回答,对不起,你应该知道,现在出版社都已改制,我们所持的好坏标准必须与市场与营利紧密挂勾,否则我们吃什么住什么?既然是良心之作,你可以联系靠良心生存的出版社嘛。
联系到第七家,总算有了一线希望,出版社要罗萧田通过网络发两个篇章给他们看看,两个篇章发过去后,很快有了回复,要求罗萧田将整本纸质稿以快递方式邮寄到出版社。
罗萧田和何颖喜出望外,工作之余就跑打印中心,打印、校对、反复审核,罗萧田设计了作品封面,最后慎重地署上“君前梅著”,小心封装。接着跑邮局,寄快递,再电话联系出版社,告之已寄出。对方回答,一个月后给答复。
一个半月过去,没有回音。罗萧田电话至出版社,接线员说,作品已交主编,主编家里正装修房子,可能没时间审读,给你一个号码,你可以直接与主编联系。罗萧田再联系主编,说法与接线员一致,“对不起,我家在装修房子,你一个月后再与我联系。”一个月后,罗萧田再致电主编,仍是这句话。
背着萨克斯管离开松城中学在南方寻找落脚点的罗萧田游荡进了一家咖啡座,问服务生要一杯此处最畅销的特色咖啡,服务生推荐了一杯Sentimental,服务生说我们这儿主售Sentimental,Sentimental是我们的店名。
咖啡座背景音乐是人声低音炮赵鹏的歌曲:
先别走 先别走 先别走 听我唱 听我说往事
……
咖啡酸涩。罗萧田此行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田君未。不仅因为田君未与他生命中重要的人息息相关,还是唱和的对手。他亦长时间未想清楚,一旦遇见田君未,是该握手还是该给他一拳,他始终未明白,田君未对韩绮梅而言,是爱,还是戕害。一如他自己,是完满了别人的人生,还是破碎了别人的人生。罗萧田在Sentimental咖啡座幽暗的角落独品一杯酸涩咖啡,窗外下起了雨,城市在灰暗中仿若极夜。有人在靠窗口处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放唇处闻闻,又放回烟盒,落座。身体侧向罗萧田,一手插进下装衣袋,一手在咖啡桌上握只水杯。镜片后的眼神有热烈与冷漠的交替,然后散漫地落入荒芜。他的视点在窗外与罗萧田之间游动。罗萧田亦感觉到了这个人的所有细微,却未侧过脸去看他一眼。一种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全身哽咽,过往的人和事似是窗口一闪,而这个隔着几张桌子观望他的人比任何人更让他伤感和怀念。他除了维持放松的姿态一口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