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此时,訾槿的心仿佛被生生割下一刀,疼痛难忍。她恼恨自己的学艺不精,心中暗暗起誓一定要将小白医治得完好无缺。以后的日子里訾槿天不亮便起身,钻研医术,白日里继续遭受程青松的虐待,晚上调试各种药材,日日熬至深夜。
清晨,程青松打了哈欠,抬眼便看到坐在竹林外看书的訾槿,手不自主地捏起了胡子,一对绿豆似的小眼眯成了一条缝:“乖徒儿,回来吃饭了!”
訾槿微皱着眉头收起手中的书卷,快步朝程青松走去:“师父小声点,小白尚未起床呢。”
程青松捏着雪白的胡子,一脸无辜地回道:“他啊,正在摆碗筷呢。”
訾槿瞪大了双眸:“什么?!你又让他……”
“不是我,是他自己要做的。”程青松立即解释道。
訾槿忿忿地剐了程青松一眼,转身进了竹屋。
屋内,小白一身灰色的布衣稍嫌短小,露出了半截胳膊,长及膝盖雪白的秀发用一根粗布条随意地绑了起来。小白聚精会神地分配着三人食物,见訾槿进来歪头乖巧一笑。
訾槿心中微微地酸楚着,小白从小锦衣玉食何时受过此等的苦楚,为救自己不但身体虚弱武功尽失,如今更是放下了一国之君的身段打理起家务来。
訾槿垂下头不敢看小白,默默地坐到桌前。拿起比石头还要硬的干馒头,訾槿脸色却是更黑了,她对着程青松大声吼道:“师父!吃了几个月馒头干和咸菜了,你不腻吗?就算你不腻,你看看这馒头上都长毛了,又硬得跟石头一样,拿去打狗头绝对头破血流,人怎么能吃!?更何况他身体还未好,你这样怎么给他养身子。”
小白侧脸看向訾槿,微微眯着眼:“不难吃。”
訾槿听罢,不敢回头,心中更是酸楚,眼神更是无比凶狠地瞪着程青松。
程青松看着手中硬梆梆的馒头干,也是一脸憋气,胡子随着喘气飞舞:“人怎么不能吃的?!你看那呆子不是吃得津津有味吗?为了给他养身子,我给他吃了多少珍贵的药材!难道还不够吗!”
小白纤长的手里拿着一个比自己的手还要黑的馒头,小咬一口,抿了一口水,看着喘气如牛相互瞪眼的师徒,讨好地对訾槿说道:“小紫……不喜欢吃,……找兔子……”
“好!……”程青松一脸喜色地立即回道,却被自己的宝贝徒弟打断。
“不好!如今他都这般模样了,你让他打野味,你想让他死吗?厨房里别说青菜了,连粒米都没了,你怎么当人家师父的!”
两人互不妥协地瞪着对方,良久,还是程青松未沉住气,一双豆大的小眼放出危险的光芒,大声吼道:“既然不想吃就不必吃了!今日的水你也不用挑了!”
訾槿微微一愣,顿时,心中满是窃喜。从三个月前的二十桶水到今日要挑二百桶,白日一日的时间什么也不用干了,全在挑水中度过了。自己曾多次反抗过,每次都妥协在程青松那老不休停药的淫威之下。程青松一副摆明了我就要玩死你的模样,真真快把自己气死了,就算不气死也快累死了。本以为这样的苦日子熬不到头了,今日他却突然善心大发……难道是气糊涂了?
“今日只要将谷底西北角的竹子砍干净便可。”程青松啃着干硬的馒头,一副施舍的模样。
“谷谷……谷底……西西……西北角?!”訾槿手中的干馒头砰然掉地,一脸震惊,磕磕巴巴地问道。干馒头弹跳了几下滚出了门外。
谷底西北角是一片火红火红的竹子地啊,一望无际。微风吹过时竹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偶有可爱的小动物“竹叶蛇”从竹竿上自由自在地滑过。
程青松得意地一笑,点点了头,接着啃馒头。
小白一脸担忧地看着訾槿发愣的模样,他放下了手中吃了一半的馒头,温润的眸子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很多?……我帮……”
“呃?……哈、不用不用……不就是一片小竹子地吗?我只要小手一挥,它们全部趴倒。”訾槿回过神来,不看小白,洒脱地笑道。
小白听到此话,微微地放下心去,执起手旁的水壶给訾槿加满,将自己吃剩下的馒头送到訾槿的面前,讨好地笑道:“小紫吃,我……不饿。”
訾槿不接小白递过的馒头,也不看小白,侧目看向程青松,哀怨地道:“师父啊,徒儿倒是很想砍那片碍眼的小竹子,可是厨房里连个菜刀都没有,怎么砍啊?”
“噢,这个不用担心,为师早已将器具备好。”程青松头也不抬,继续啃着馒头。
訾槿双眼冒火:你狠!
程青松抹了抹嘴,瞟了一眼被訾槿扔在门外的馒头:“徒儿既然不饿,就不用吃了,走吧。”
訾槿不情愿地起身,紧跟着程青松。小白欲跟上,却被訾槿一个白眼瞪了回去,委委曲曲地坐回了原处。
后院内,那间不知被废弃了多少年的屋门,被程青松一脚踹开。一时间尘土飞扬,瞬时将两人淹没,尘土过后,一把生了锈的大刀被程青松扔在了訾槿的脚下。
訾槿目瞪口呆地盯着脚下那不知被人忘记了多少年的钝刀,心中的怒火狂彪:这死老头摆明了要玩死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