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刻骨的仇恨怒火,求而不得的苦涩和恼羞成怒后的暴戾,统统在他心间转了几转。
可再要去细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破碎的记忆无法拼凑成片,这让他越发痛苦。
脑海里似有什么禁制在被冲击,像是活活要将他撕成两半,裴溟眼中血丝遍布,十分骇人。
他再也撑不住,体内灵力轰然暴动,如无形浪潮朝四面八方涌去,一头墨发被冲击的在身后飞扬,随即就单膝跪倒在祭台旁边。
裴溟一手死死按在地面,跪在地上的膝盖逐渐将地面压出裂痕。
仇人、亲人、友人以及前世所经历的一切悉数浮现在眼前,又很快变得支离破碎,最后却是江与眠站在他面前。
内伤被牵动引发,裴溟吐出血来,他顾不上擦拭,狼狈地伸出手,试图抓住眼前人,口中呢喃道:“师尊。”
如同镜面被打碎,江与眠缓缓消散,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他,目光平静如不可亵渎的神祇。
最后一点虚影消失,在空旷寂寥的大殿里,裴溟低低笑出了声,如同自嘲一样。
他踉跄着站起来,一身的伤势都因灵力暴动而复发,掌心伤口崩裂更是不断往下滴血,他却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逸散的龙珠气息忽然朝他这边涌来,他吸纳着,神魂发出震颤,似是在回应龙珠。
他摊开掌心,凝视着逐渐愈合的伤口。
龙珠认主,认出了他的神魂,可惜只剩下气息尚在。
但也是因为如此,伤口才不至于被太过霸道的龙气震开再治愈。
裴溟久久伫立,身影像是被定在原地,神魂却像是坠入无尽虚空,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几乎遗忘了自己,又像是只有一瞬,就从梦一般的虚幻中醒来。
他神色透出几分癫狂,可笑他以为自己前世修了神魂道,实则是堕入深渊后被杀,肉身殒落,唯剩魂魄在深渊之中挣扎。
仇恨如同蔓延原野的火,只有杀尽了那些人方能得以熄灭,然而在恨意之外,还有着少为人知的执念和痴狂。
裴溟忽然紧紧握拳,手臂上青筋暴起,连额角都浮现出青筋,似是怒极。
江与眠。
这个名字在他心间口中不断转动,前世种种就悉数回忆起来。
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人知道揽仙台是为何意,揽仙台,揽的就是高高在上的仙,任他肆意把玩羞辱。
他原本不曾动过这种心思,一切都是江与眠的错。
将过错推给江与眠,似乎就能让他掩饰内心的癫狂痴迷,和求而不得的怒火。
裴溟记得清清楚楚,那日他在酒后小憩的江与眠耳旁低述心意,不曾想江与眠没有睡着,听到了所有话。
他看着江与眠睁开因酒意微醉的双眼,心下一惊的同时,壮起胆子说愿同师尊结契,此后生死不离。
在无比的忐忑里,他等来的却是江与眠不知所措的惶然神情。
那天不欢而散,江与眠只跟他说了两个字,不妥。
头一次跟人表明心意,却遭此冷待,让裴溟恼羞成怒,也有了不曾对外人说过的苦涩,江与眠果真无情无爱,连丝毫动容都不曾有过,只有冷冷的两个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