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
厉言周心下一颤,他闭上眼,装作睡着的样子转过身去背对着厉景年。
厉景年知道他没睡,知道他听到了自己那声呼唤。
他压下心中思绪,挠了下脑袋,“抱歉,刚刚做了个梦,有点迷糊,认错人了。”
厉景年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反应,又躺了下去。
厉言周手掐着裤子,眉毛紧蹙,眼眶微润,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了。
他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失控:“言薇,是我母亲的名字…”
每年,他都会去一次母亲的墓前,尽管母亲不在那里。
她在当年那场大火之后便只剩一副焦黑的骨架,大火牵连了很多人,有人为了泄愤,毁掉了她残缺的身体。
房子被烧的只剩副架子,连一丝一毫的遗物都没留下。
唯一能称的上遗物的,只有厉言周那天穿的衣服,那是言薇学了很久的针线给他缝出来的。
言薇的墓下,只有这一件东西。
厉景年僵直了身体,他仿佛看不见其他东西,脑子停止了运转,耳朵里只有那一句:
言薇,是我母亲的名字。
房中又静默片刻。
厉景年依旧背对着厉言周,耳畔的冰丝枕巾上一片濡湿。
他声线颤抖:“你…是谁?”
厉言周抹了把眼泪,望向床铺的方向,“我是言薇的儿子,厉文暖…的弟弟,厉、言、周。”
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厉景年缓慢起身,坐在床边,身形在月光下十分瘦削。
他朝厉言周伸出手,额角还有未干的水渍,“孩子,我能看看你的样子吗?”
厉言周扭过头,脑袋靠在墙上,声音哽咽:“不能。”
厉景年脚一滑,也坐在了地上。
也是,他对不起这孩子,这孩子怎么可能愿意见他?
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孩子会回来?
厉景年望向窗外。
皎皎明月。
明明这里能看见这么美的月亮,可他却从来不想待在这里。
他结束了学业便到处旅游,世界上那么多地方,他用几年的时间漂泊了半个亚洲,却没有一个让他愿意为此停留的地方。
直到那年…遇见言薇,他才有了短暂的欢愉。
“为什么回来?”
厉言周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他勾着唇角,满眼的嘲讽,“你当我愿意来这破地方?”
“我在承合过得好好的,我这几个好哥哥一个接一个地到承合去,说我是京都厉家的人,一边又一边地催我回来认祖归宗。”
“收养我的人家里生事,我无处可去,便来了这里。”
“我若有家人,又何必来这里?”
厉言周三言两语,将自己到此的缘由糊弄了过去。
他隐约猜到当年事与厉景年无太大关系,否则他也不会被关在这里,那两兄弟提到厉景年,也不会是那种反应。
可是,即使他是无辜的,他也是厉家人,厉言周更不可能将自己的真实目的告诉他。
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一旦出现差错,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