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心中此刻比之朱允炆,更是天翻地覆,然而那信使还未应答,又有一骑仓皇入午门,传道:“报——”
“燕王朱棣长子朱高炽,朱高煦入京,于奉天门外候宣!”
朱棣竟是来了这一手,将自己两名儿子送进京来当人质?!
这下所有人都晕了。
早朝散后,满朝廷都是诅咒徐云起全家不得好死的言官。
朱允炆竟决定在御书房宣见燕王子嗣,随侍黄子澄方孝孺,凭什么不当着大臣们的面,宣朱高炽朱高煦进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凭什么瞒着大家?凭什么偷偷摸摸的,不让人听!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朱允炆心情甚好,是以傲娇地心想,才不关你们事呢。
云起得足了天大的面子,这下要拒绝朱允炆的感情,便更难说出口了。
云起仍旧侍于一侧,允炆在书案后坐定,方柔声道:“传那两兄弟。”
论辈分,允炆乃是他们堂兄,虽久未谋面,心中依旧是带着几分亲情。
朱高炽素有脚疾,一瘸一拐地带着幼弟进来了。
朱高煦心中忐忑,尽数写在脸上,显是第一次离开父母这般远,只靠兄长照料,此时见到云起,心中一喜,便唤道:“小舅!”
云起忙竖指唇边,微笑点了点头,示意不可无礼。
“不妨。”
朱允炆安慰道:“路上辛苦了。”
朱高炽这才拉着幼弟便拜,口称:“吾皇万岁。”
朱允炆示意平身赐座,朱高炽又喊了声“皇兄”,便让弟弟坐了,自己仍站着。
黄子澄坐于一旁,冷眼去瞥朱高炽,嘲道:“休要惺惺作态,你父扣留朝廷钦差,私囚北平布政使……”
“闭嘴!”
朱允炆怒道。
黄子澄心中一凛,未料朱允炆竟是发这么大火。
朱允炆本想先叙一番家事,无奈被不知好歹的黄子澄提前引入正题,什么兴致也没了,只得作罢,问道:“四叔派你俩入京做什么?可有亲笔信?”
朱高炽一笑道:“回皇兄,父王说他的字见不得人,有几句话,交代我们两兄弟来回禀皇兄。”
朱高炽便那么病怏怏地站在书房里,云起看了于心不忍,道:“先坐罢。坐着说。”
朱高炽略一沉吟,点头,却不就坐,待朱允炆问道:“什么话?”
朱高炽方胸有成竹,答道:
“允炆,四叔为你守着北平,你可是不放心?怕四叔造反?实话告诉你,你若撤了四叔与十七叔的藩,北元再卷土重来,这朝廷上下,一群书呆子,上了前线就只有掉脑袋的命。”
“你当真要撤藩?成。俩儿子交你手上,话给你说到这份上了,你若要疑四叔造反,便把我儿子杀了,看四叔造不造反……”
云起瞬间出了一背冷汗。
朱高炽那话学得惟妙惟肖,竟是与朱棣似了个十足十。
朱允炆脸上陰晴不定,朱高炽手心满是湿汗,又鼓起勇气道:“知道你……下不了手,四叔也一样地下不了手。退一步罢,别撤了,四叔给你守着这江山,万里长城,没四叔在,终究是不成的。”
“允炆,登基头一年,你便要学你的爷爷,我的老爹不成?!”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众人屏息,朱高炽说完,抬袖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这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