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年,花照亭身边不留人,能随时接近梦铃的只有他自己。
或者说……是他体内的邪魔。
再换句话说,想要梦铃的,是把他们变成邪魔的那个源头。
医梧生抬手摸了一下后脖颈。
那里的疤还在,疤下与傀儡印相似的印记也还在。他的状况,跟当年大悲谷中招的那些人一模一样。但这件事本身就十分怪异——因为他当初根本就没去大悲谷。
不仅是他,医梧栖和花照亭也没去。
那他们是怎么中招的?
“敢问上仙。”
医梧生忽然冲萧复暄行了个重礼,又捏着纸问道:“我这一口残魂,还能再撑几日?”
萧复暄:“难说,三五日,最长不过十日。”
“好,好。”
医梧生重复着。
萧复暄:“怎么?”
医梧生沉声道:“我想去一趟大悲谷。”
“我想不明白花家何至于此,又不想带着这份糊涂下黄泉。”
医梧生说,“以往守着这桃花洲,我还有千般顾虑。现在左右只剩下着一口残魂,也没什么好怕的。不如去当初的源头大悲谷探个究竟。”
“一来,我想弄明白花家这些事因何而起。将来地下再见故人,还能跟他们说道说道。我舍不得他们做枉死鬼。”
“二来,我也想找真梦铃的踪迹。”
提到“梦铃”踪迹的时候,萧复暄和那位程公子都抬了眼。
片刻后,程公子点着头,轻“哦”了一声。
***
桃花洲这一夜过得惊心动魄,弟子们被好一顿安抚才冷静下来。医梧生把被钉住的花照亭送进花家封魔堂,招来了其他三堂长老,大致交代了始末。
他托付完所有事情,第二日就从走马堂要了一辆方便的马车,揣了两瓶药,拎上了自己的剑。
临行前,他拜别了萧复暄和那位程公子,翻来覆去千恩万谢了将近一个时辰。
***
许久之后,去往大悲谷的马车上。
医梧生搂着药瓶子和剑,跟刚刚拜别的两人相对静坐。
医梧生:“……”
刚刚那一个时辰的拜别算是白瞎了。
这车是花家特制的,又高又宽敞。马也都是喂丹药长大的灵骑,不用鞭子驱使,能跑山能识路,还不颠簸。本来应该是舒适的。
但此刻,那位程公子隔着桌案坐在他对面。免贵姓萧的那位可能天生不爱坐,就抱剑站在他旁边,靠着马车门。
总之他夹在当中,非常窒息,还跑不掉。
当然,医梧生倒也没想跑。他只是觉得这马车内的氛围有些微妙,他这一抹残魂并承受不了两座大山的重压。
而他十分纳闷,为何这两位要跟着他一道去大悲谷???
总不会是关爱花家吧?
如果不是本身就有事要办,那就只能是因为梦铃了……
医梧生朝桌边瞄了一眼。
以免不时之需,他把假梦铃也带上了,匣子就放在一边。匣中最后一缕残留的仙气已经散去,看起来平平无奇。
不知真梦铃摇动起来,会是什么声音,入梦的人又会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