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莹缓缓地起身退下,一直默然站在柳浣雪身后的池蔚突然走出一步,朝着姜凝醉拱了拱手,然后跟着崔莹的身影消失在了昭翎殿里。
“池蔚跟了我多年,没规没距惯了,还望姐姐不要在意。”
姜凝醉按捺下心里的异样,笑道:“不会。”
“吴王回京了,今晚会在太液池设宴,时辰不早了,姐姐还是早些准备吧。”柳浣雪说着,起身道:“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柳浣雪转身要走,她的脚步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回身对着姜凝醉笑得明眸皓齿,道:“宫中处处是陷阱,再聪明的人怕是也防不胜防,姐姐日后千万要当心。”
柳浣雪的身影已经离开许久,姜凝醉的目光仍旧搁置在她离去的方向,默默发怔。
原本以为她只要在宫里安分守己,凭着太子妃的尊贵身份,她总能安稳度过余生,现在想着,的确是一种奢望了。不管她再如何不情愿接受,她也是时候必须要习惯宫中的生活,开始接受她如今的身份。她已经回不去了,而她现在必须要学会的,就是如何在这个皇宫里步步为营,努力地活下去。
崔莹一路失魂落魄地走出昭翎殿,身子慢慢靠近窗边,步伐忽然放缓停下,站到了轩窗下,没有再动。
“莹夫人若是好奇,何不进殿与娘娘们共谈呢?”
一道清冷的声音犹如凉水泼下,崔莹认出了身影的主人,她连忙站直了身子,转眼看见池蔚就站在她身后,白衣如雪,脸上的表情清冷到不近人情。
“不必了。”崔莹一向温婉如莲的面容上浮现几丝不悦,她偏头看见欣儿恰巧端着汤走来,冷声道:“我正要离开。”
“娘娘慢走。”池蔚动作利落地拱手,“属下不送了。”
崔莹向来柔弱的脸上闪现一丝讥讽的笑意,稍纵即逝。她冷哼了声,领着欣儿离去。
不过是个奴才!仗着柳浣雪得宠就无法无天,待她日后得了势,必要将她与柳浣雪踩到脚底下,让她们也尝尝任人欺辱的滋味!
目送崔莹的身子远去,池蔚刚转过身,看见柳浣雪这时也走出了殿外,轻歪着头看着她,眉眼在冰天雪地里舒展开来,犹如阳春三月的泉水,缓缓淌过来。
“她在偷听?”
池蔚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随后身子擦过柳浣雪,循着来时的路率先走回去。
单单留下柳浣雪一人,立在皑皑白雪里,一阵寒风吹来,吹得她的身影越发的单薄纤细,透着那么点脆弱的味道。
十余年的时间,滴水也得以穿石。可是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背过身去,在我的世界里一步一步的走远。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三年多前,可惜人永远在往前走,所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你恨我。”
呼啸的烈风下,柳浣雪的话那么淡,那么轻,一出口就被身边的寒风卷走,一如她的伤心,永远不会有人知晓。
第二十章
送走了柳浣雪一行人,殿外接到内官的通报,告知今晚接风宴的详细事宜,提醒姜凝醉提前梳洗准备。
青芙原话转达姜凝醉的时候,只见她半倚在软榻之上,闻言淡淡地转过头来,问:“我一定要去么?”
“娘娘是堂堂颜国的太子妃,吴王进京这么大的事,您怎么能不去呢?”
姜凝醉向来喜欢清静,况且如今她对于颜国的一切知之甚少,若是频繁出入这些公众场合迟早是会露出马脚的,可是听着青芙的话,姜凝醉也自知推脱不去,只好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
太子妃有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此时毫无束缚的铺泻而下,直垂腰际,青芙梳着这三千青丝,不禁喟叹绾成宫髻真是有些可惜了。替姜凝醉绾好宫髻,青芙透过铜镜细细的打量,黛眉如画,胭脂相衬,明明是年轻绝色的面庞,眼神偏透着疏离淡漠,是一种艳到极致的冷。
青芙不禁愣住,她跟随太子妃多年,竟不知她的主子何时有了这样淡定从容的气势,仿佛一夜蜕变,瞬间成熟。明明还是相同的模样,但是带给她的感觉,已经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