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下个不停。
村中大街上少有几个人,张本民觉得没啥劲,就带着赛豹到村南庄稼地里转悠一番。以前赛豹没受伤的时候,这种天气里小半天时间便能叼到几只野兔,但现在,赛豹已经有些老态龙钟,没办法,它几乎已耗尽元气,能活下来就已算命大。
“赛豹!”张本民蹲下来,抚摸着赛豹。
赛豹的喉咙里发出幸福的哼啸,摇着尾巴抖着身子。在它的意识里,似乎又到了征伐的雄伟时刻。
张本民颠着小步,带着步伐不怎么稳健的赛豹,向田野进发。
这是欢愉时刻,赛豹像个孩子,在雪地里翻着滚儿。张本民扑下来,和它嬉闹着。很长时间都没有陪它了,今天得玩个尽兴。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两个身影才往村中走去。
晚饭没在家吃,张本民去了蔬菜大棚。
刘胜利在看护的屋子里生了炭炉子,炒了几个菜,温了个小酒,喊张本民去吃饭。
“这个雪天对大棚是个好事,菜看贵着呢,刚好又赶上年关。”张本民吃着香喷喷的炒花生米儿,“现在出几批了?”
“六批,可来钱了!”刘胜利密着小酒,“眼下各家入伙的,一年种庄稼的收入差不多到手了,往后都是额外的收入,个个都高兴死喽!”
“有没有人找你要求入伙的?”
“多哩!”刘胜利一摆手,“不过俺才不搭理呢,得好好憋憋他们。当初跟求他们一样,还不领情,这会儿该好好拿上一把!”
“稍微拧一下就行,甭太上劲。要不他们想法子单干,或者是联起手来,你不也没办法?毕竟种菜这玩意儿,技术含量也不高,一学就会。”
“嗯,俺有数。你不是说过嘛,往后俺的心思要放在帮他们卖菜上,那可是省心省力又赚钱的。”
“有个流行的说法,那叫合作社,你呀,以后可以叫社长!”
“嘿嘿,听起来够可以啊,比村支书差不了多少吧?”
“干好了,比村支书可厉害得多!”
“行,以后俺就就让大家伙叫俺刘社长!”
“称呼无所谓,叫啥不一样?关键是要把事情干好,把钱赚到手,那才硬气。”
“知道,明天下午就让人来收菜,俺联系小卡车,夜里头就进城去。”刘胜利一仰脖子,喝了一杯,“准把准地又能赚上一笔!”
“这个俺相信你,都安排多少次了,那还不轻车熟路。”张本民起身,“好喽,俺回去早点休息,年关将近,乡大院里头多少得表示表示,俺得盘算一下,礼物轻重没啥,关键是个心意。”
“嗯,好的,没问题,反正需要啥你尽管开口就是,俺都跟大家伙打过招呼了,已经留好一笔钱专门送礼的。”
“等俺消息吧,具体该咋办俺还没个头绪。”张本民边说边走,“想好就告诉你。”
离开蔬菜大棚,雪还没停,但已没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只有稀疏的小雪片摇摆着,晕晕乎乎地从空中飘落,悠闲得很。张本民舍不得着雪情,回去后在果园里继续转悠,身边跟着赛豹,倒也惬意。
早上七点多种,雪彻底停了。地上的鸡鸭鹅狗们欢腾开了,有的刨着雪找食儿,有的追逐打闹着。
在村头小桥边上,几只母鸡探着脖子,在空地上用力蹬着雪,想找个虫儿啥的开个荤。不过,虫儿没找到,却被大公鸡给扑到了。憋着股劲儿的大公鸡,迈着傲气的步子,时不时翅膀一展,脖子一伸,对着母鸡就开始一顿猛撵,追到之后就扑上去压着,还啄住母鸡腮上的肉冠儿不给动弹,然后自己便开始快速地抖动起身体来。
“赛豹!”张本民哈地一笑,让赛豹去捣个乱。
赛豹“呼”地一下便窜了上去,受到惊吓的大公鸡没法子,虽然很不甘心,但也只有扑棱着翅膀跳得远远的。
太阳出来了,映照着皑皑白雪,放眼望向原野,到处白晃晃的一片,有点扎眼。
吃过早饭的张本民打算去乡里一趟,他要准备点礼品,给方见昆和吕建保,还要向宋广田、孙义峰、郭哲军他们表示表示。然而,刚出门口,就听到村南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叫传来。
刘胜利死了,中毒死在了蔬菜大棚的看护屋子里。煤炭炉子,要了他的命。
一瞬间,张本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日久生情,对刘胜利虽然从开始没有用啥真心,不过后来随着交往多起来,还真是觉得他有点像老大哥。
卢小蓉回来了,她哭红了眼睛。一日夫妻百日恩,两人感情没有多少,但相守的日子也有几年了。
“小蓉姐,今个儿,俺就喊你嫂子了。”张本民神色极为黯然,“刘胜利是俺哥,这日子,没法不喊你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