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吓”一声,步出内房的大夫人驻足生笑,容色灿斓,正向这边望来。我
慌忙整衣作势,小荃则羞面低头,匆匆而过。
“筠儿,你觉得小荃怎样?”
去了外边披肩,一身柔黄轻流罗衫的大伏人迈步盈盈走来。我恍惚有种错觉
:这不是秋天,而是夏日。一方面是窗扇开得很大,此时阳光普照,屋内敞光明
亮,另一情面却因大夫人身衣明媚、容光照人。
我身于此境,只觉心暖身懒,如阳光下的猫犬,倦而沉迷,声音也獭洋洋的
:“大夫人调教出来的,自然比各房的丫鬓格外伶俐些。”
“只是这样吗?你只要开口,我让小荃改去侍候你又何妨?”
我不无心动,但想大夫人哪有这般好心?前阵子她与齐管家还谋害大公子呢。
此妇机心深密,不可轻忽,于是笑道:“大夫人使唤惯的,孩儿岂能不孝上,倒
要您割爱?”
大夫人已端过炉子上热壶水,侧坐榻上,一边倾身洗杯泼水,亲自整弄茶水,
一边垂眸叹道:“唉,大夫人大夫人的,你打小就不愿唤我一声‘娘’。”
温婉瞠责,其声有憾,倒将我吓了一跳。按大户规矩,大公子的确应该称她
为“娘”,而叫王氏为“姨娘”,不过,我却知道大公子向来只叫她为“大夫人”。
据说王氏原为贾似道的外室,后来才接入府中,想来大公子儿时叫惯了一直没有
改口,大人们也未相强。
如今霍氏忽然提起这个,也不知是否有笼络之意。我故作羞涩,拿过瓷杯,
呷了一口茶,垂眸道:“孩儿口中虽称‘大夫人’,其实心下也叫您‘娘’的,
只是叫顺嘴了,改来觉得别扭。”
霍氏抬头白了一眼,道:“有什么别扭的!你不是我儿子吗?枉费我在你身
上花费多少心思!”
是谋害的心思罢?我呐呐道:“是……娘!”
霍氏喜气缢面,将手在我掌背摸了一下:“你终于肯叫了吗?”
()
不知怎么,我竟有些心虚,向窗外看了一下,这个院子的格局是曲尺形,贾
似道在那边房中与几人议事,这边历历能见。
霍氏见我望向那边,一时也有些脸红,随即喜孜孜地离榻,捧来一个大锦盒,
去了盒盖,里边珍饰灿然有光:“瞧,这都是我娘家带来的稀罕物,咱们府上要
寻这些东西哪也找不着。
娘早就给你的新娘子备下的,你这声‘娘’并不白叫哦,随便挑一样罢!“
我以为是全给,原来还是挑一样,心下好笑,装作极有兴趣,倾身细瞧: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寸——鲫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