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世事没有永远不变的,村里有了外人。
先是有一对异乡父女不久前在村里卖下了一份田产,落地生根,接着又来了一对年轻男女,在父女家租下了一间房子,变成了四口之家,村里人习性保守,没事不来往,天一黑关上门谁也不管谁。
现在是黄昏。
小炕房里一盏油灯照着炕上一个发呆的年轻女人,这女人极美,但却有些痴呆,她,正是司马茜,被方一平带来此地藏匿的。方一平认为把司马茜交托给房东父女最稳妥不过,他放心地离开了。
一个纤巧的少女进了房,是房东的女儿,她上炕挨着司马茜坐下,替她摆了摆额上的散发,苦涩地笑了笑。
“紫姐,你看着我!”
司马茜木木地望着少女。
“紫姐,你再想想,你会想起来的,我是小云雀。”
司马茜没反应。
“紫姐!”小云雀敛了笑容:“记得吗?在洛阳群英楼,一对卖唱的父女,风老爹和小云雀,我被坏人欺负,你替我解了围,还赠我父女一千两银票,要我父女找个安静地方安家落叶,这房子田地就是用你的钱买的。”
司马茜目光微微一闪,似乎懂,又似乎不懂。
“紫姐,你怎么变成这样子?”小云雀无限伤感。
“我……”司马茜吐出了一个字。
“紫姐,你叫紫娘,紫娘,再想想。”
“你……是谁?”
“小云雀,我叫小云雀。”
“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你是我父女的恩人,我们在洛阳群英楼认识,有个无赖叫‘花间侯’秦南峰,又一个叫‘天涯浪子’韦烈,我们在一桌……”小云雀尽量提往事,希望能唤回司马茜的记忆。
司马茜眼里有了光芒,脸上也有了反应。
“韦烈,你……你说韦烈?”
“对,韦公子,韦大侠,紫姐……”
“可是……我……想不起来他为什么离开我?”
“紫姐,慢慢想,你会一样一样想起来的。记得那天,‘梅花剑客’方一平突然出现,我父女便离开……”
“方一平?”司马茜突然抓住小云雀发起抖来,她仅有的记忆里,只记得不断受方一平的虐待,想起就怕。
“紫姐,不要怕,姓方的已经外出了,他把你交给小妹照顾。紫姐……”小云雀轻拍司马茜的香肩:“我和爹发誓要明原委,让你复原,不要怕,你想见韦公子对不对?我请爹去找他,一定把他找来!”
“韦烈!”司马茜坐直,眼角沁出了泪珠。
韦烈枯坐在土丘凉亭里。
他来这里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司马茜遭遇巨变之后,他在此地第一次跟她重见,以后便是一连串的梦魇,他在这里想司马茜—兰当然,说是想小青更来得恰当,因为她是小青的影子。王雨的“神通”指出了司马茜的行方,但西向是无止境的,这么大的地方哪里去找?
他日夜凄惶,计无所出,只好到这里来空想。
“噗!噗!”鸟儿拍翅的声音。
韦烈抬头望去,一双绿色的鹦鹉歇在亭外不远的树桠上,转动着头似在打量自己,登时心中一动,随时想到迎春院香妃所饲的扁毛畜牲,再一想恍悟过来,定是“花间狐”龙生用来追蹑自己行踪的,如不除去,后患无穷。
以有灵性又经过调教的飞禽来盯踪人,的确是无往不利。
韦烈静静地坐着不去惊动它,心里盘算如何下手。
枝叶间冒出一颗脑袋,是王道。
韦烈精神一振,急作了一个手势。
王道也回了一个手势表示知道,然后缩了回去。
“嚓!”地一声,一粒飞石劲射向树桠,“嘎!”鹦鹉振翅而起,又——粒飞石射出,鹦鹉凌空一折,飞石擦翼而过,就在这瞬间,第三粒飞石已到,太准了,哀鸣声中,鹦鹉敛翅垂直下坠落入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