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的祖传……”他脑中念头飞转,或许她的长辈有办法。许多有本事的人会因各种原因而选择隐姓埋名。可一时想不起她的祖上是何人?
“我外祖父会些医术,但他早已过世。”明珰只是隐隐约约透露出些许,轻描淡写道,“我是看他留下的医书自学的,所以略知皮毛而已。”她靠着这,躲过了徐家内院那些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暗算。
他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这徐达的岳父是何许人也。可一听到人都死了,干脆放弃,“略知皮毛?你太谦虚了,最起码这点能耐连太医都没有。”
“太医也治不了你的病吗?”明珰张大嘴,知道这毒棘手,但不知道会这么难治。
“治不了。”他阖上眼,声音无尽的疲倦和失落,“家里人为了我这病,费尽心力,可惜始终徒劳无功。”好又好不了,死又死不了。真累!
明珰犹豫的蹙起眉,看了看手里的游记,拿不定主意。“你……把手伸出来,我帮你诊诊脉。”算了,看在他这么无私的贡献游记的份上。他是这世上极少数对她没敌意也无所求的人,能治就治吧。
他蓦的睁开眼睛,眼中流光溢彩,坦然伸出手臂,“有劳。”
明珰伸出两指按上他的手腕脉博,闭上眼细细把脉,良久良久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怎么样?”云岚一颗心高高悬起,明知希望渺茫,但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我学的不到家,诊不出什么来。”她低下头避开他咄咄的视线。“你再找别的大夫……”
“说句实话吧。”他是什么人,早已看出她的异样,一颗心重重的落在地上,克制住失望的情绪,咬着牙道,“我心里也有些底,不用担心我会接受不了。”这些年这心不上不下,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到后来灰心的听天由命,可他还是想知道真实的一面。
那些太医生怕担干系,只会说些泛泛安慰的话语,根本没有半句真话。可身体是自己的,他最清楚身体日复一日渐渐虚弱,这毒发作的越来越密集,越来越不中用了。
她沉吟半响,决定实话实说,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真实的病情。“当年虽然用针灸解了大部分的毒,阻止了毒气攻心,但时日长了,这余毒慢慢聚集在心脏四周,要早点想办法把毒排出体外,否则……”凶多吉少啊。
如果是在刚中毒时,她还有法子可解。可他这病拖的太久,经过十几年的变化,已经渗透到四肢,紧逼到心口,病情太过复杂,她也没办法救。
“否则会死?”他的心凉透了,脸色惨白如纸。亲耳听到真实的状况,纵然心里有所准备,还是一时接受不了。他不在乎富贵荣华,可对自己的生死还做不到淡然处之。
她眼中有丝不忍,垂下视线,“发作的间隔会越来越密,直到最后毒气攻进心脏……”千古艰难唯一死啊。
云岚惨笑道,“你不用说的这么含糊,我知道自己是撑不了几年的。”脸色失了血色的灰白,衬的眼珠深幽漆黑,凄凉而无神。
“你别气馁,天下奇人异士多的是,总有人会治的。”明珰忍住酸楚安慰他,不由怀疑自己告诉他真话,是不是太残忍?可换成是她,她宁愿清楚明白的面对这一切,而不要糊里糊涂的死去。活要活的清醒,死也要死的明白。
“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明白。”他慢慢起身,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讯息,“我先回去,今日的事多谢你了。”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话。只能默默的看着他挺的笔直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她心里说不出的惆怅。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吧!
“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呆呆的坐在这里?”红芍满头大汗的小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奴婢都找的快疯了。”
“急什么?”明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回不了神。整个人愣愣的,“怎么了?”
红芍扶起她,替她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裙,“府里有人让我们早点回去,好像有事。”
“有什么事等不到我们回府再说,非要心急火燎的赶过来?”明珰振作精神拍拍自己的脸,最讨厌别人来护国寺找她,她难得能出来透透气,干吗还不让她清静?“我们下午还要念经呢。”
一月一次的散心之旅,她都要摆出充足的理由在护国寺待上整天。既是跟外界取得联系的唯一途径,也是她汲取勇气重新回去面对后院残酷战场的歇息处。她不愿让任何人打搅。
红芍咬了咬下唇,皱着眉头,“罗家大夫人身体有恙,心里惦记着你想要看看你。所以派人上门来接。”
“什么,罗伯母身体有恙?”明珰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的问道,“是什么病?”
“不大清楚。”罗家的下人守口如瓶,只字不露,她问了几句也没问出什么。“小姐,您要回去吗?”
哎!真是件麻烦事啊。以前她家小姐是经常去罗家,可出了那样的事后,两家就断了来往,只有罗夫人偶尔会派人送些东西过来。她家小姐再没登过罗家的门,没见过罗家的人。如今她的身份去不好,不去也不好。真是为难死人了。怪来怪去都怪徐明雪,可恶!
“回。”明珰不容置疑的点头。
认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