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忙捂住她的嘴:“别给阿父听到啦!”他对上立春困惑的眼神,不由尴尬一笑。唉,没办法,他也是有家室的男人了,最怕家里人拈酸吃醋哩。
他盘腿抱臂看着面前一盒子的“情书”,头疼不已。
到底是藏在窗前的卧柜里面,还是到后院挖个坑埋了呢?
结果到了晚上,赵元还是把锦盒拿出来往床上一放。
赵谌正在擦头发,擦得半干就拿了直簪束起,他看见儿子的动作,便随口问道:“拿的什么东西?”
赵元打开锦盒,拿起那个月白荷包给他看:“立春说是宫里送来的赏赐。”
赵谌把荷包拿过来,尤其仔细瞧了那对鸳鸯,面上很平静,眼睛里却已经横生波澜。他紧紧地捏着荷包,心里头一阵阵的怒意,却连自己都不清楚,这怒意究竟是针对谁的。
“阿父,你知道是咋回事不?”赵元凑到他旁边,小心瞧了瞧他爹。不生气吗?看表情好像挺不在意的啊……
赵谌深吸了气,面向他缓道:“有件事,阿父一直没跟你说。”
他浓眉紧皱,说话的时候很迟疑。虽然知晓闵姬的事情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但是在他的计划里,起码明年才会告诉阿奴……若这东西真是闵姬送来的,为何国君会同意?
赵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先前为父不许你与卫嫣接触,并非不满意她,而是因为国君在五年前已经给你赐了婚,对方是国君第三女,闵姬。为父没跟你说,一来国君下的是密令,待到明年闵姬即将及笄才会宣布此事,二来,为父着实……不知该如何告诉你。”
赵元望着他爹一脸愧疚,已经彻底呆住了。
他不是只有两个小老婆吗?怎怎么又多了一个大老婆,还是公主?
一提到什么王姬,他就想到赵静,鸡皮疙瘩都出来好吗!
赵元腾地一下在床榻上站起来,自上而下地睨着赵谌,冷道:“照您这样说,我如今可是既有妻子又有妾室,还有您什么事儿?”
赵谌心情本就不好,一听这话怒道:“赵元!你这是跟父亲说话的态度!?”
“父亲怎么啦!”赵元气得要命,“父亲昨日还亲儿子的嘴呢!定了亲就算有家室的人,你还说什么守着我过日子,那不是小三儿嘛!!!”他越想越委屈,既然知道那什么姬的存在,还跟他山盟海誓的,他爹不会是打算玩玩然后就随他去结婚吧!?
赵谌脸色先是发白,然后勃然大怒。他不懂什么“小三儿”,但却能了解那是什么意思,不由怒气冲顶:“我对你说的话没有半句虚言!”
赵元冲着他冷笑,摆明了不信。这么大的事情都能瞒着,要不是两人关系发生了变化,兴许他明年就得被押着娶老婆了!
“随您吧!我这就准备准备回绛城!”他跳下床大步往外头走,“说不得明年就给您添个孙子孙女那!”
这句话真是戳了赵谌的心窝子。
他听到外头立春的询问声儿,原本想拦的心也暂时歇了下来,颓丧地坐在床沿。这婚事牵扯到阿奴的身世,要他如何解释得清楚?到这种时候,他反而更不能告诉阿奴,若阿奴已经动摇,知晓自己与他并无血缘,知晓自己的真正父母……阿奴会不会离他而去?
阿奴太小了,他一直在自私与不自私之间徘徊,又怕阿奴后悔,又觉得自己身为长者如此行为,是在诱使阿奴走上一条错路……
赵元冲出内室,迎面险些撞上掀帘子进来的立春。
“您和郎君是怎么了?”她急急问道,“奴方才在外头听到争吵声哩!”
赵元转头看了一眼内室的隔扇,不由吸了吸鼻子:“没什么!我出去逛逛!”不追就不追,反正他以后有老婆疼,不要老爹了!
他凭着一股气跑到马房,骑着大红枣便出了府。
立春不放心赵元,干脆一路跟着他。这会儿见他的马都快消失在长街尽头,顿时站在府门前急得直跺脚。她拽了旁边守门的亲卫道:“你们快跟上去,别让大郎落了单!”
“不用了。”
立春转身,看见赵谌牵着马跨过门槛,光线暗淡,却瞧不见他的表情。
“郎君……”她轻轻喊道,突如其来就放了心。
“守好府中。”赵谌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就骑着马夹尘而去。
赵元一路朝府城南边去,亮出铜牌便出了门,外头就是通往乡里的野地,乌漆墨黑的,反而眼泪珠子就止不住的掉。这么大了,他也当自个儿成了年,有泪也得忍着……可是这回不同,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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