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像是妖精欺负人,妖精欺负人!啊……表面上看那家伙挺正常的,怎么变这样啦?完全疯了。&rdo;
阿祥似哭非哭地说着,而明日美却已肆无忌惮地哭喊了起来,声音撞击着整个房间。我越过护栏,穿越红灯穿过西口五岔路。不过要想到达他们那儿,至少还得五分钟。我尽全力奔跑着,同时也在想着办法:
&ldo;不行就打电话报警吧?&rdo;
&ldo;那报警之后呢?&rdo;
&ldo;如果不出问题的话,那家伙会很快被附近派出所的警察给带走。&rdo;
&ldo;带走之后呢?&rdo;
&ldo;做笔录询问事情的前因后果,没准儿明天早上就把他放了。&rdo;
&ldo;什么?可那家伙的脑袋有问题!&rdo;
&ldo;写长篇大论的信,杀只鸽子,破坏门,这样的理由不会被长时间拘留的。警察也没招儿。&rdo;
&ldo;那怎么办?他就在门外,离我们只有几米的距离。阿诚,快点救我们啊!&rdo;
阿祥急促喘息着抽噎着,从紧咬的牙关缝里艰难挤出这句话,而他身后的明日美,哭声也越来越大。如同身在另一个半球的我,难道不能给他们带去任何帮助吗?阿祥和明日美,正面临着敌人的迫害,而我真的就没有办法吗?除了能够这样彼此听对方的声音以外,一点忙也帮不上吗?夜空中皎洁的半月、池袋街道旁耸立的大厦,都在跟我一起奋力奔驰着。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不,你还没有尽全力。即便只能这样讲话,也还有没能发挥出来的表达方法。应该要像教练一样,在运动员快要倒下的时候给予激励,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对胆战心惊的阿祥也应如此。一句传递勇气、增加魄力的话,一句使人心膨胀的话。
瞥一眼山手通拥堵的车辆阵势,我纵身跨过了护栏。
风伴着我的狂奔在耳边呼呼作响,我大喊着:
&ldo;阿祥,如果你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算什么男人?&rdo;
我的话和着我的步伐节拍,顺利脱口而出。左脚一抬,右脚一蹬,再抬再蹬,柏油路在我脚下加速后退着。
&ldo;想想小学时的你吧,就算被称为&lso;男人婆&rdo;你从来没有退缩过。每次打架也从没有哭过。你含着眼泪对某人瞪过去的时候,那眼神多么令人害怕!&rdo;
那头,阿祥还在剧烈喘息着。山手通已被抛在身后,我冲进住宅区。沉寂的街道上只有我咔咔咔的跑步声。电线杆和自动贩卖机眨眼即逝。
&ldo;阿祥,怎么了?到了向明日美展露你男子气概的时候了。你去健身房锻炼肌肉究竟是为什么?不可能仅是为了外表好看吧?拿出勇气来吧!&rdo;
&ldo;混蛋……&rdo;
阿祥小声咒骂着。
&ldo;很好。让她知道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这么长时间以来所打的荷尔蒙不能白白浪费了,你听着,要想成为真正的男人,不是靠手术或是吃药就能完成的。遗传基因和社会认同不能决定你的性别。关键是面临危及时刻你的态度与行动。难道你还想继续被叫做男人婆吗?&rdo;
&ldo;混蛋……混蛋……&rdo;
阿祥的咒骂声逐渐加大。
&ldo;让大家看到你的胆量,看到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我就要到了,你一定要坚守住阵地,别让你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rdo;
&ldo;混蛋一一&rdo;
阿祥终于爆发出来。他哭了,我也哭了。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们能做的只是在被赋予的范围里,尽力守护好自己所处的境地和属于自己的东西,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而且谁也代替不了谁。
&ldo;注意,假如那家伙冲进去了,你就抄起东西跟他死拼。他不是妖魔鬼怪,不过是个上班领工资的人,是个和你我一样的普通男人而已。&rdo;
&ldo;混蛋‐‐,阿诚,我真的和你一样是普通男人吗?&rdo;
&ldo;是。即便没有一个人承认,我也会支持你到最后的。&rdo;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但今天却以激励他的方式说了出来。这些话不是引燃火苗的火种,它们本身即是火苗。
我听到了阿祥异常清醒的声音:
&ldo;该我上了。等事情摆平后,我请你喝酒啊!&rdo;
&ldo;嘟嘟嘟,&rdo;那边挂断了。
要町住宅区恢复了万籁俱静的境况,我依然跑步前进着,又三分钟过去了。即使百般焦急,也无济于事,能早一秒钟到就早一秒钟。月亮已伴着我的奔跑来到了屋顶,我们还在继续着。
拐过早已熟知的小巷(跟踪卡利班时混熟的),眼前闪现出朦胧的光亮,是那两栋白色的集合式公寓。远远看去它们仿佛是在夏季婚礼中身着白色婚纱的双胞胎姐妹。进了大门,冲上旁边楼梯,我两步并作一步赶到二楼的走廊,结果已人去楼空。
明日美门上的信箱有轻度损坏,开口的地方被弄破,露出了铁片。我&ldo;腾&rdo;的一下拉开门:
&ldo;阿祥,你没事吧?&rdo;
眼前的阿祥脸呈青紫色,直直地看着我,然后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我抬起右脚走进玄关里面,却忽然发觉脚下软软的,条件反射地缩回脚。
卡利班?他两手背在身后,被一截电线绑着,趴在地上。右眼上方一个隆起的大包尤为明显。即便落到这步田地,他却还在那儿不停歇地嘟囔着什么。虽然听不清声音,但也能想像得出来。妖精欺负人。妖精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