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广树失踪了吧!&rdo;
&ldo;你知道了?&rdo;
我把那天在公园司机专门找了我一趟的事情告诉了她。雪伦吉村脸色微变:
&ldo;跟我先生的作风很像。周一那天早上广树说去西口公园然后就走了,结果到现在也没回来。他被绑架了。&rdo;她一副担心的表情,可是,当说到&ldo;他被绑架了&rdo;这句话时竟然表现得十分冷静。难道另有隐情?接着,雪伦吉村转而愤怒地说:
&ldo;事后我们并没报警,因为我先生是个爱面子的人,他认为这件事是其他帮派干的。真岛先生,我听说你解决麻烦问题很有一手,是这一带出了名的,而且跟c-少年国王安藤崇关系也不错。你还帮羽泽组找回了他们的大小姐。&rdo;
看来她对我进行过调查了。不过,她是否知道找到公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呢?雪伦吉村依然正座,拿过柔软的鸵鸟皮挎包,掏出一个黑色皮革印章袋和一张画有史努比图样的存折,放在年代久远的榻榻米上向我推来。打开存折,我发现自广树出生那天起,雪伦吉村就每月往里存入五万块钱,月月不断,如今已有600万之多。120次存款,一一详细地打印了出来,上面的数字密密麻麻,不禁让我感受到她莫名的魄力。
&ldo;这些都给你,是我从每月的通告费里另拨出来定有的,用作学费保险。希望你能救出我儿子。&rdo;这样做对我来说根本没用,以钱来换回被绑架的人并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內,因为倘若真牵连到其他帮派,那行动的危险系数可就大了。而且,如果广树是因我而丧命,那我就天理不容了。
&ldo;对不起,现在有多少钱都无济于事,因为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救广树。&rdo;
&ldo;不是的,除了广树我还有另外一个儿子,也希望你能救他。&rdo;
说着,雪伦吉村落下泪来。浸湿的睫毛膏化开来,脸上的妆也被冲花了。我默默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ldo;绑架广树的,就是我另一个儿子。&rdo;
她从包里又拿出一张照片。是三个人在某家餐厅的桌子围坐的情景,30岁左右的长发男子、广树和她,柔和的温暖烛光,明亮温馨的笑,嘴角上翘形成的相同纹路,暴露出了这是一家人。
&ldo;这个是我和前夫生的,叫吉村秀人,自从离婚后和他也就分开了。他现在东急手百货后面开了一家店,经销运动用品,不过生意并不好,总有一屿讨债的人在后面追杀。
完了她递给我一张名片。店名叫physicalelite。
&ldo;他经营过餐饮店,效益不好倒闭了,欠了很多债,后来我帮他还了。前段时间他又来找我,哭哭啼啼的,但我没同意。&rdo;
越听越糊涂了,亲手策划亲自出马的绑架案?再看对面的雪伦吉村不知什么时候已停止了哭泣,毅然端坐地注视着我。
&ldo;后来有联系吗?&rdo;我问道。
&ldo;有,广树失踪后他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广树没事儿让我放心,但不能让多田知道。当我再打过去的时候那边就没人接了。店里的门紧锁着,他家里也没有他的影子。&rdo;
既然知道了广树是安全的,就说明还有希望。她接着说,&ldo;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广树而是秀人,他知道出了这事儿多田是不会去报警的,就算不幸被人发现,因为我是他妈妈,所以他并不担心什么。可是,他不知道多田不是个省油的灯,发起火来可怕得很。一旦被激怒,他会给秀人留下永远也忘不了的伤疤的,弄不好他会杀了跟他一起绑架的人。&rdo;
不会让我和这种人物交锋吧?黑道,一个我最不想沾的行当,因为厌烦黑道所以更厌烦他们的老大。再说了,自作孽不可活,那个秀人完全是自找的。不过,倘若不去可怜一个生命将要终结的人是不是有点儿不够意思呢?哭过后的雪伦吉村,脸颊上留下两道灰色印迹。
&ldo;昨天我思前想后,不能找警察,也不能找圈里的朋友,更不能跟我先生或他的手下说。只有你了,只有你才能帮我。求求你,求你救救广树和秀人吧!求你了!&rdo;
电视里常用分手二字来解决夫妻关系的雪伦吉村,在处理自家关系上实在不那么圆满。回过头来想想,似乎谁都是如此。看着眼前这位无助又泪汪汪的母亲,把棘手又难以倾吐苦水的接力棒交到我手上,我想我已没有退路了,只好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了。恐怕谁也不会将比赛中的接力棒留在地上抽身退出吧!
&ldo;我知道了。我尽力吧!&rdo;
错误3。
那天晚上,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听完了雪伦吉村的诉说。她走后,我听着stevekeich的《献给十八位音乐家的音乐》,挖空心思地想着……嗒嗒嗒,却想起了广树按动计数器的声音。reich是本世纪的美国作曲家。目前依然健在。说起现代音乐感觉上好像深奥了些,其实一点也不,现在有很多广告都用现代音乐来做背景。在听旋律单纯的钢琴曲或木琴曲时,我们会感觉到音与和音之间相互干涉,高与低的地方互相叠交,如波纹般一圈盖过一圈,两圈相互影响。这种音乐的精髓表现在节拍的间隔,而非旋律本身。我的故事就是如此,我想传达的是街头中出现的分歧和语言表述的劲度,而非街头本身。
广树、秀人、雪伦吉村、多田三毅夫、zeroone……我拿出纸笔把所有演员一一罗列上去,同时也把所有相关信息统统堆了上去,密密麻麻一大片。我不断在这些人的名字下画线、删除,再画、再删……脑袋如同一口锅,资料如同食物,把它们放进锅里点上火,开始熬煮,直到呈黏稠状为止。答案虽不会马上见分晓,但这个过程却是不可少的,否则根本迈不出脚。累是累了些,没办法就得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