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肖嘉映很快搬走了。
甚至没等谈默攒够钱买部手机,肖嘉映就已经搬离了最早的住处。他们失去了联系,像两颗小石子掉进汪洋大海,你不认得我,只有我认得你,但那没什么用。
命运的洪流裹挟着他们,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渐渐连记忆都被冲刷干净,直到两个人同时走到鬼门关前。
对谈默来说,再不还清,就再也没有机会还清了。
搬家后的几个月,肖嘉映常做同一个梦。梦里并没有具体的事,只有个模模糊糊的画面。
是一个男生的背影。
画面是晚上,陌生的房间。不,不是房间,而是集装箱,又脏又挤的集装箱宿舍。有个男生盘腿坐在双人床的下铺,背弓着,头低着。他在用瘦出背筋的双手沉默数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一千五,一千六,一千七……
还要再等一个月。
男生的头发长了,不再是板寸,而是凌乱的短发,整天在水龙头下随意冲水,怎么睡都是乱的。
没有戴帽子,什么也没有戴。肖嘉映不认得了,戴不戴都不认得。
清早从异地的宾馆床上醒来,肖嘉映心脏砰砰直跳。
怎么会又做这个梦?
都想不起有几年没梦到过刚才的画面了,那是谁?
坐着发了会呆,他起身洗漱,拿冷水好好地浸了浸脸。
或许是这段时间失眠太严重,所以大脑才会这么混乱,梦到一些有的没的。
收拾好东西,他乘车返回临江。
路途中,窗外景色不再像上个月那么萧索,许多树枝上已经有新树叶长出来。这是不是意味着事情也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希望如此。但即便不是,想必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吧。
见熊一面仿佛有魔力,肖嘉映的心不再惶惶不安。
冥冥中他感觉熊还会再回来。熊还会回来,代表一切还有转机。所以哪怕病情偶尔还是会反复,他总能靠着意志力,将刀从手腕上拿开。
两周后,二级主管找肖嘉映谈话。
果然如他所想,部门打算把晋升名额给他。不过给也不是白给的,他不仅要参与答辩,假如晋升成功还要相应的承担更多项目。
“这段时间想必也休息够了吧,收收心,投入工作。”上司拍板,语重心长地说,“本来你前两年绩效分不够,这回没资格被提名,是一级主管特别申请才拿到的机会。你可要好好准备,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啊。”
嘉映唯唯诺诺地答应,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回到工位,开始准备材料,但首先要列举自己进公司以来都做过什么项目。他手指敲了会键盘,从远到近,思绪就顺着时间线跳到了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