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人间落了场大雪。
飞雪绵延千里,滴水成冰,寒意冷彻骨髓,抬头望不见天光。
漫天风雪中,小小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那是个七八岁的幼童,宽大的棉袍显然不能抵御严寒,她的发梢微微发黄,又结了层薄薄的白霜。
冷。
好冷。
她已走了不知多久,深厚的积雪没过膝盖,鞋子里进了雪化了冻又结了冰,起初又疼又痒,而今竟已然像失去知觉那般,再不能挪动分毫。
寒气似是侵袭了女孩的肺腑,一阵剧烈地咳嗽后,她更加体力不支,终于倒在茫茫雪地上。
大雪簌簌落下,世界顷刻间恢复纯白,连脚印也被掩埋了去。
小人儿蜷缩着身子,试图缓缓站起来,可她实在太冷太累,连眼皮都变得沉重。
意识模糊间,她甚至出现了幻觉。
她看见雪停了。
并非雪散云消的自然现象,仿佛整个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飞扬雪花定格在半空,天地一色,千里冰封,好似一幅迷幻而又瑰丽的超现实画卷。
远方出现一道人影,愈来愈近。
小女孩努力睁开双眼,只见对方一袭白衣,气质淡漠如霜,竟压过满目落雪。
路过她时,来人停下脚步,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修长洁白,仿佛只碰过天边的月和水中的花,不染一丝俗世中的尘埃,宛若画中仙。
“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嗓音里透着拒人千里的冷矜,语气却是温和的。
冥冥之中,小女孩觉得自己应当牵上对方的手,可她却莫名感到有些不对。
“我叫楚玉。”她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一个没有寒冷的地方。”
见女童沉默不语,那人温柔地笑:“你想学我的剑术吗?我都可以教你。”
他的腰间别着一把月白色的佩剑,在漫天白雪中也毫不逊色。
小了几l号的楚玉点点头,却在即将握住对方的手时,飞快地转为抽走他的剑,接着反手砍掉了那人的胳膊。
“装谁不好装我师尊。”
她遗憾地摇摇头:“虽然长相和语气都一样,但你明显不是他。”
果然,“师尊”捂住受伤的肩膀,面露狰狞。
它化为原型,正是先前那只镜妖。
随着伪装败露,四周的积雪飞速溶解蒸发,两息过后,楚玉变回正常年纪,也重新站在了坚实的土地上。
她与师尊一同来到此地,寻找第三张山水图,怎料刚到烟岚山,便被幻术分隔开来。
镜妖的幻境能使人想起难以忘怀的过往,在这种美好的回忆里,人的警戒心往往是最小的,想偷袭更是轻而易举。
很显然,镜妖的偷袭失败了。
它恨恨地推搡着与它一同赶来的尸鬼:
“还愣着干什么?快杀了这个人类。”
白樊不为所动。
“聋了吗?”镜妖拿玻璃片扎他:“还是说,你想造反不成?”
“我只听命于姐姐。”
白樊木然道:“她说,要先将他们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