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设宴,也不过是一次简单的佳宴而已。司泓高兴找回女儿,让人把山城所有的山珍海味都上了一通,偌大的长桌上美酒佳肴应有尽有,说是满汉全席也不为过。“来,闺女,看看爸爸给你准备的饭菜。”
司泓笑呵呵的。这次宴会请的人并不多,只有冼司然夫妻二人、华西亭、司麟父子。再加上司泓,也只有六个人。饭菜自然是好的,但是太浪费了。冼司然以前过惯了苦日子,实在看不得浪费,她欲言又止。司泓却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笑呵呵地拍了拍冼司然的肩膀,跟打姜啸恒时候的力道简直是一个天一个的,“闺女,放心,这些吃不完的饭菜会有佣人们去解决,不会浪费的,来,挨着爸爸坐。”
而后,他让冼司然叫人,坐在他左手边的一个高大的男士,和他眉眼有几分相像,这是司麟的爸爸司昌,也就是冼司然亲二叔。冼司然叫人,司昌眯着眼睛笑道:“二叔没给你带什么好东西,这串钻石手链你收下,算是二叔的一点儿心意。”
“这太贵重了。”
冼司然眼睛微微瞪大。刚想拒绝,司麟无缝衔接,又递了一个小盒子过来,“玉养人,这是上好的翡翠,给你。”
冼司然摆手。司泓笑道:“收下吧,你二叔可有钱了,这点儿东西对他们父子两个人不算什么。”
不好拂了他们的心意,冼司然只好收下。姜啸恒看到冼司然被那么多的人宠着,心里很是开心,只是他心里面仍是担惊受怕,怕冼司然不能跟他一起回沪城。冼司然多心细一人,手悄悄探在桌子下面,捏了捏姜啸恒宽厚的手掌。姜啸恒唇角勾起,心中的阴霾顿时消失不见。因为冼司然的到来,气氛其乐融融,长辈和冼司然说话,其他三个男人闲聊。姜啸恒以前和华西亭不对付,现在他却被华西亭救,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抬起酒杯,姜啸恒对华西亭道:“谢谢你救了我,回到沪城之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来提。”
不要越过他跟司然那丫头讲就行,这话他没好意思说,怕这个凶气十足的岳父嫌他小气。华西亭表情不咸不淡,但倒是也给了姜啸恒几分面子,拿起杯子和姜啸恒碰了碰。几人正相谈甚欢,一个副官突然跑进来,说道:“督军,有客人来。”
司泓的眉头下意识蹙起,“谁?”
“是督军夫人的娘家,冼家。”
督军夫人,说的是冼司然的母亲,冼家就是冼司然的外婆家。司泓恼怒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我闺女刚回来,正是顶好的时候,想过几天再去找他们算账,不成想他们竟然自投罗网。”
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砰的一声,他将酒杯狠狠放在桌面上,起身往外走。膈应他们的人来了,绝佳的心情被毁,没有人能吃得下去饭。包括冼司然,到现在她都记得外婆为了给舅舅娶媳妇,逼迫她母亲改嫁的事情,她恨。一行人浩浩荡荡跟着司泓往外面走。来者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西装革履,面容干净,可一副谄媚的模样,着实给他的形象大打折扣。冼司然很轻易就能把这男人的形象和自己母亲重合。这是她母亲的弟弟,也就是她的舅舅,冼仁安。“督军。”
见到司泓带着一行人出来,冼仁安很是高兴地搓了搓手,“冒昧来府上打扰姐夫,真是不好意思。”
司泓冷笑,“你找我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姐夫,冼家最近的生意出了点儿问题,运进山城码头的一批货被扣押了,可现在买家那边要得急,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们把我的货先放进来一批。”
冼仁安笑得讨好,十分刻意,以至于像个二傻子。司泓抬眸瞄了他一眼,忍不住燃起一根烟叼在唇边,随后才慢悠悠道:“我派在山城的人检查货物不会轻易扣押,除非你的货有问题。”
冼仁安脸色僵了一下,却不说是什么货,反而打起了感情牌,“姐夫,你就念在我去世的姐姐的份上,帮我一次吧,我保证就这一次,下一次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拳头猛地攥紧,司泓的额头上隐隐爆出青筋,他压抑着道:“倒不是不能帮。”
冼仁安眼前一亮,以为事情有转机,谁承想下一秒却听到司泓说:“但我帮你,是有条件的。”
愣了片刻,冼仁安慢半拍道:“姐夫,您说。”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司泓深沉的目光望向他。山城没人不怕司泓,冼仁安也不例外,这些年他靠着司泓的关系在山城混得顺风顺水,很多人不敢惹他,甚至想利用他攀附司泓。可他也怕司泓。现在司泓在台阶上一站,居高临下望着他的模样像极了隐藏在黑暗中的老虎,只需要三秒,好像就能把他的喉咙割断。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冼仁安开口道:“姐夫请讲。”
司泓眯着眸子道:“十多年前,我去冼家找你姐,你告诉你姐从来都没回过冼家,当时你有没有撒谎?”
没有想到司泓问的竟然是十多年前的事情,还是关于他那个命薄的大姐的事情,冼仁安脸色一下就白了。是的,他确实撒了谎。那个时候他姐带着还只有五岁的女儿从东瀛回国投靠冼家,但当时冼家的条件也不宽裕,出嫁的女儿也没有再回娘家的道理,再加上他没钱娶媳妇,所以在司泓来之前,他姐就已经被迫带着孩子改嫁。之所以不告诉司泓,是因为当时的司泓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他怕司泓把他姐抢回来,导致他没钱娶媳妇,于是就故意蒙骗司泓。谁能想到那个一穷二白的司泓,现在竟然是山城的土皇帝,要是他知道,他肯定不敢那么做。而现在,司泓又问起了当年的事情,他要不要说实话呢?冼仁安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半晌都没吐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