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东京也有些时日了,赤燎子自然也见过了韩邈,更知道他是观主的相好,难免有些尴尬:“韩大官人也来了?”
“外院要安排些人,也过来看看。”韩邈笑着答了,又客气的问了句,“二位在这边住的可好?”
一点也不好。段玄霜在肚里嘀咕了一句。修缮丹房的事情,都交给了师父,这次前来京城的弟子只他一个,怎能看恩师操劳?因此这段时间,真正烦琐的事情,都是段玄霜跑上跑下。鞋底子都磨薄了,累的两眼发黑,能好吗?
然而在师父跟前,段玄霜哪有答话的机会。只能看着师父和那韩大官人谈笑风生,连连客套。心里别提多苦了。
一行人进了内院,段玄霜本以为只是草草看上一圈。哪想到韩大官人竟然看的极细,连丹房墙上的白灰,都要用手摸一摸,检查刷的匀不匀称。
段玄霜脸都绿了,跟在后面唯唯诺诺,不敢作声。亏得监工还算得力,韩邈看了一圈,也只挑出了两三处需要改动的地方。
然而挑了错,他又转过头来,耐心对赤燎子道:“此处是炼丹重地,又是火又是酸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没大错。”
赤燎子也是炼过多年丹的人,这段时间还亲眼看着甄琼炼了一次护心丹,自然知道造化一派丹房的可怕之处。于是欣然颔首,并没有嫌弃他多事的意思。
韩邈见状,也笑着道:“如今丹房建成,二位也辛苦了。我让人备了些被褥和洗漱用具,还请二位笑纳。如有什么需要,只管提就好。”
朝廷给的钱,大多还是要花在修房子上。这些日用的东西,又能好到哪里?可是韩邈就不一样了,他乃韩家香水铺之主,光是日用的一套就不知花费几何。被褥、衣衫乃至熏香,也是捡好的给。
看着那些东西,段玄霜吞了口唾沫。他在长春观时,从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呢。韩大官人当真比那小师叔周全多了。之前收到的万花筒虽说不便宜了,但哪有这些实用啊?
段玄霜正想着,突然见韩大官人转过了脸,对他笑道:“段道长这些日着实辛苦了。你师父和凌霄子都是忙人,以后怕还要劳你烦心。有什么事,外院管事是个靠得住的,多寻他就好。”
他笑得略带歉意,又带着几分期盼,想来是知道了这些天在背后操劳的都是谁。段玄霜感动的泪都要下来了,赶紧点头:“韩大官人放心,小子不才,定照顾好内院,让师父、师叔安心炼丹!”
韩邈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到了宝应观后,他就上了心,命那些修缮房屋的,给他堆了成山的事儿。查验能力心思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等年纪的小道,还是要多干点事嘛,没事就别往琼儿身边凑了。
如今看来,是个勤奋能吃苦的,也没太多复杂心思。当个大师兄正合适不过。当然,对甄琼而言,就是可以随手指使的师侄了。差着辈分呢,还怕什么。
谁料只是两句话的功夫,甄琼却像是有些不耐烦了。咳了一声,对赤燎子道:“师兄这两日也辛苦了,先跟师侄下去休息吧。等明日咱们再开炉炼丹。”
赤燎子也是年纪大了,这几天当真累得够呛。既然观主发话,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带着徒弟下去休息了。
见人走了,甄琼一把扯住了韩邈的衣袖:“邈哥只顾说话,就没看看这屋里的摆设吗?”
韩邈眉峰一挑,唇边多了些兴味。这是怎么了?见我跟人说话,就吃醋了?
笑着把人揽在怀里,他柔声道:“琼儿布置的,怎么都好。我这个当贤内助的,自然要帮你笼络同僚才是嘛。”
甄琼在意的才不是这个呢!哼唧一声挣了出来,他快步走到了靠里面的墙边,意有所指的咳了咳:“邈哥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韩邈也有些发怔,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边的陈设。也没放什么稀奇的东西啊?就是摆了一张窄桌,两把罗椅,连幅字画都没挂……等等,那桌子似乎有些不对。比寻常的方桌窄了些,但是又比琴案短了太多,还特别的厚,应该是专门定制的。
走到桌边,他在侧边轻轻摸了摸,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抽屉。拽着拉环,把抽屉来开,一小匣瓶瓶罐罐出现在眼前。还都,挺眼熟的……
韩邈的眉毛都飞上了鬓角:“琼儿这准备,当真是足啊。”
丹房里放这些,到底是想做什么用的?不,是想跟谁用的?
甄琼察觉到了韩邈嘴里的酸味,不由嘿嘿一笑:“这可是我的丹房,又在院落深处,邈哥不喜欢吗?”
转头看了看那小道,韩邈一伸手,把人抱了起来,搁在那窄桌上:“当了观主,就开始仗势欺人了?”
离的太近,甄琼不由往后靠了靠,用红红的舌尖舔了舔唇:“我都想可久了,背后那扇窗还能看见后面院子呢,多刺激啊!”
不用转头,韩邈也知道后面有扇窗。没装玻璃,只雕了些花,能透气,又能看到外面庭院景色。如今寒风萧瑟,遮蔽的绿意都少了,隐约还能看到远处的山石。
的确是个刺激的偷情地方。
韩邈忍不住笑了,笑着凑到了甄琼唇边,在他那湿漉漉的唇上,轻咬了一口:“观主这般行事,可是太不稳妥了……”
“我的道观嘛,谁敢不服?”甄琼环住了韩邈的脖颈,一口咬了回去。
一阵悉悉索索,伴着轻笑声响起。过不多时,纤长的手指垂了下来,在那敞开的抽屉里轻轻一划,取了样东西。敦实的木桌,在挤挨之间吱吱作响,脂膏的馥郁香气,随之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