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简单通报近况便将话题转到朝廷军政上了。大概就是齐王一事进展顺利,大理寺又顺着这条线扯出许多战时余孽,现在六部可忙得晕头转向……
路濯坐在圈椅之中,脚边是赵应禛特地搬过来的火盆。他单手端着杯子慢慢品茶,耳边众人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不在乎那些朝野之事,只盯着赵应禛的脸陷入不知落向何处的沉思。
赵应禛坐在书案背后的主座,他能看见路濯停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他并不知道这个距离其实足够遥远,路濯的眼睛已经将他的面容上的细节缓慢冲刷至边缘。
所以路濯也没有意识到两人一直在对视。
不过赵应禛无所谓,他只是有一点好奇。那星点的痒在问自己:这究竟是他的错觉,白日臆想,还是路濯总是这般专注地望向他?
此问无解,赵应禛不再自扰,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和下属的对话上。
林辰从上锁的柜子中拿出几个圆筒和一封书信。圆筒上有明黄龙凤纹,一看就是从宫中寄来的。
“陛下将东西寄到元洲,这些都是北府军今早才快马拿来的。”张行解释道。张行乃虎贲校尉,在军中掌轻车;如今跟着庄王便服出游,也就成了“马车夫”。
“辛苦了。”赵应禛道。
他倒没去拆那几个圆筒,先撕开了对比起来显得有些单薄的信封。
信是胞弟赵应栎写来的,开头提起赵子婳和驹焱的婚事。赵应禛出兵伐齐王前,在晋京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和皇帝商量这段姻缘。
这桩婚事百益,害处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皇帝没理由拒绝。况且这还是庄王这么多年第一次开口“请求”他这个父皇,他自然更加顺利成章地应下了。西洲那边本来也还没有提亲,这边先和夏渚王子宣布婚约也算不上背信弃义。
无非就是皇帝笑着说两句话的事。
不过今年晅辽战争刚结束,公主成亲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只等明年开春再择黄道吉日,也算昭示天下新岁昌吉。
赵应禛走到路濯身旁空椅子坐下,语气未掩欣悦,脸上也带着笑意。
他说,“劝归,这是真的喜事。”他的目光深沉和乐,情绪像浓稠的蓝色罩了路濯满身。
路濯觉得自己好像喘了口气才回答他,“确是大好事,恭喜兄长。”
“公主也必然携得良人。”他也跟着笑得温柔。
赵应禛接着看信,后面便是祖父舅舅托小八问他平安。魏忤如今在京城,能回去陪着家里人,这也算是赵应禛的一点宽慰。
顾玉也找上八皇子来“抱怨”庄王一通,说是军中最近丢给大理寺的事物简直多如山,就他一人藏起来逍遥去了。话里责备,实际是好友不掩饰的关怀,倒能让人跟着笑一下。
不过在看帝后寄来的东西时,气氛便没有这么融洽了。
众人甚至有一瞬间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