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如今这个样子,是宁可信其有了,总要试一试。老太太,媳妇的心如今就跟油煎一般。”王夫人说的情真意切。
“说起这个,老太太还记得不,宝二爷生来便有些不凡,怕是不好养,便认了马道婆做干娘,如今京城大户都在行走,很是厉害的一个人。”赖嬷嬷最懂贾母心,便殷勤道。
贾母果然眼前一亮,怎么没早想起来,吃了这么多药不见好,可见就不单单是病了。
“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贾母想了想,便先打发了王夫人。
王夫人这回倒没强留,流着眼泪拜了拜,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如今我谁也不信了,这事还得你来张罗。”贾母回头就对赖嬷嬷说了,赖嬷嬷自然应了。
王夫人与王熙凤关在一处,对她们也不是特别严格,其实两人常串门,只不能出院子。如今听王夫人回来,王熙凤倒动了心,特意换了身素色的衣衫,上门去安慰姑母,如今她能依靠的也就是这个姑妈了。
两人一见了自然王夫人先哭了一阵贾宝玉,王熙凤陪着掉了几滴眼泪,又安抚了好一会,才扯回了正题:“太太,周姐姐说的可是真的?”这几日她的心就跟熬油似的,但她如今对贾琏也只有一鳞半爪的消息,两眼一抹黑,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生生瘦了一圈。
“我能知道多少,不过提个醒,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王夫人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叹道。
“可太太,我不甘心。”王熙凤的眼中满是怒火,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
“也不知道到底怎样了,我刚去看宝玉,倒听了琏儿这半个月都在外面不回来,你倒是长点心,不为自己也要为巧姐想想。”王夫人指着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王熙凤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只是她现在有什么法子,困在这个院子里,好容易送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又想到那日的张宁雅,越发恨得牙痒,恨不得划花她的那张狐狸脸。
“宝玉的病倒不像病,我求老太太请了宝玉的干娘,却是个有本事的,竟成上下凡是求的都无有不应的,我为宝玉求一个平安健康。你也替巧姐求一个长命百岁。”
王熙凤听了,心动了动,却若有所思起来。
赖嬷嬷做事情极为麻利,下午马道婆就进了府,看了看贾宝玉,直言便是撞客了,好一阵群魔乱舞,围观的人看得头晕,贾宝玉倒安稳了下来。贾母登时大喜,封了厚厚的赏银,又恐贾宝玉复发,央马道婆多住一晚看看情况,马道婆满口应了。贾母松了口气,命鸳鸯安排马道婆在荣禧堂后头抱厦西侧小屋歇下,又命晴雯几个眼不能闭好好守着贾宝玉。
待到月上三竿,贾琏才抖着腿回来,水道倒是清理了一半,城南那里的屋子也修缮得差不多了,主要也是贾琏身份好,难得当今提拔勋贵,又不是多大点事,都乐意给个方便,又有张家的面子加持,工程进度都挺顺利的,只是仇师爷预言过的流民还是出现了,人数倒不多,贾琏也早有准备,也在折子上详细说明了,只是到底是叹了口气。如今在外做事多了,却也觉得以往都是白活了,民生辛苦,他们倒太不知足了,又担忧流民安置又担忧影响工期,只觉得心里压了座山似的。
“二爷。”旺儿忙迎了上去,小红急忙命小厨房给贾琏上饭菜。
“简单一点吧。”贾琏有气无力地说道,现在想想自家吃饭跟作孽没什么两样,回头跟老爷说说,俭省一点,也不为别的,只为安心。
小红忙应了,亲自跑去厨房张罗,端上来一大碗碧粳米饭,一碗咸肉笋丝汤,一样清蒸鱼,一样清炒蔬菜,贾琏一见倒觉得饿了,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随口又问道:“这荣禧堂屋顶上的挂的白帆算怎么回事?”他一进门在灯笼的照映下,还以为见鬼了。
旺儿嘴快,抢着将马道婆为宝二爷治病的事说了,贾琏登时摔了碗,冷哼一声:“别治病没治成,倒真将鬼招来了。”贾宝玉真是折腾不停了。
旺儿登时不敢说了,还是小红接道:“二爷,明儿就会拿走了,听说宝二爷已好许多了。”
“都是自己作的。”贾琏又一声冷哼,“明儿他们要是忘了,你们回禀老爷去拿走,他们没事,我还嫌弃晦气呢。”
旺儿并小红忙应了,见贾琏满脸倦色,忙指挥着收拾了桌面,又与贾琏宽了衣,伺候他躺下,留下旺儿值夜,才灭了灯,而贾琏合上眼就睡着了,哪管得贾宝玉的死活。
王熙凤却依然在灯光下做针线,一针一针地缝得极为仔细。
“奶奶,夜都深了,明儿再做吧。”平儿劝道。
“我多年也没做过荷包了,倒手生了。”王熙凤放下针线,看了看,叹道。
“奶奶放心,二爷一定喜欢。”平儿忙道,对王熙凤能转变过来,放下架子与贾琏和好她是极为赞成的,真是恨不得替王熙凤把活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