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看这个方向。但路人走过,挡住我的视线,我没机会确定。
无需核对日程表我也记得,裴雁来今晚是和腾源国际法务的人应酬,明早的飞机飞北美,按理说不该出现在这里。
是我喝多了吗?
理智上,我清楚认错人的概率或许更高一些,可在经年见不到本尊的那段荒唐过往中,即便在梦中无数次描摹这张脸,我也从没在清醒时将形容有半分肖似的路人甲乙丙错认成他裴雁来。
惊疑不定间,我用手搓一把眼睛。再抬头时,阻碍视线的过路人已然离开,而裴雁来还在那里。
铅灰色衬衫,黑色西裤,袖子半卷至肘部,他的小臂肌肉紧实,线条在光下凶悍又漂亮。
原来不是幻觉。我后知后觉意识到。
晚上十点,学生该上床安睡的时间,却正是夜店群魔乱舞的高峰期。
DJ摇得很嗨,小嘉往吧台的方向挤了几步,只看单薄如纸片的背影就能看出魂不守舍,走路都走不稳。
我用脚趾都能猜出他是为了什么。
裴雁来这种道行的狐狸精,就算不抛媚眼,也会有一批上赶着被他吸成人干的色中饿鬼,比之过江之鲫有过无不及。
他无意中招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而我作为助理,妒火中烧之余,替他善后也是应尽的本分。
“停一停。”
一只手还拎着酒瓶,我走上前,手臂一展,拦住神不思蜀的小嘉。
小嘉撞到我的小臂,受惊一样顿在原地。但有前面那段因缘际会在,他会错了意,眼神警惕,说:“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道歉,真的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你放我走好不好?”
我轻轻拨了他一把,确实很轻,他像被风吹翻的纸片一样,往后飘了两步。
“我不想对你做什么。”我解释,可听起来很像威胁:“前提是你老实一点。”
小嘉虚虚看裴雁来一眼,然后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面无表情重复:“意思就是,离他远点。”
不需要多余的修饰,这个“他”的指向性都已经足够明确。没人会在裴雁来在的地方还能注视别人,从高中那会开始就是这样,总是这样。
小嘉神色微妙:“你们认识?他是你什么人?”
我该说“上司”,但话到嘴边,突然急转弯,变了味。我微皱起眉,沉声警告:“只说最后一遍,你不要凑上去。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做什么。”
语焉不详会萌生暧昧。我卑劣地享受这份虚假的不清不楚。
没再理会小嘉,我莽撞挤开人群。耳畔抱怨和骂声叫得响,混成一片不甚清晰,但我无暇顾及。
对我的出现,裴雁来似乎并不意外。
他拿了酒,转身要离开。我脱口而出一个“裴”,不敢期待他有所反应,身体先于大脑,挫败地塌下肩。
没想到的是,他竟在不远处停下了。
他侧过来,半张脸被迷幻的光照得像油画,留给我一道锋利的眼尾,像在等我的下文。
今天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