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想读书吗?”梁巧听我没叫“巧儿姐姐”略有些奇怪,还是点点头:“想读。”“那,等暑假过完你还是去上学吧,不用在这里帮忙了。”“你……你不要我了吗?”梁巧大吃一惊,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见她这样,我比她还吓得厉害,心里一阵阵生痛。有些女人,天生就是让人无限怜爱的呀。
“不是,我怎么会不要你?你那么乖巧,是男人都会喜欢你呢。”这话暧昧意味就重了。梁巧脸一红,水盈盈的大眼睛却十分专注地望着我,咬了咬嘴唇,轻轻道:“真的呀?”我笃定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想什么呢。放心,读书的钱我给你出,生活费也算我的……等你以后考上大学参加工作了,再还给我好了。”“呀,考大学?我哪里考得上大学啊。我笨死了!”梁巧嘴里这么说,脸上却露出向往的神情。对一个农村小女孩来说,考大学,参加工作,做体面的城里人,只要想一想,都让人开心得睡不着觉了。
我笑笑:“那就这样说定了。”梁巧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行,我爹我妈都不会答应的。”“我去跟他们说……我叫梁科长去同他们说。”“可是……可是……”小姑娘眼睑垂下来,脸颊上两团嫣红更甚。
“可是我喜欢留在这里呢,我想跟你学技术……”我哈哈一笑,没准这小姑娘喜欢上我了呢。想想又觉得太扯了,她十四岁,我九岁,就说喜欢不喜欢的,实在有些离谱。
“其实这个技术不合适你的,女孩子不该干这种活。特别是你,那么漂亮,通天下大约也找不到你这样漂亮的维修技师。”“嘻嘻,就你嘴巴甜,哄人家开心。”“我没哄你。我觉得你呀,就应该坐在带空调的办公室内,泡一杯咖啡,打几个电话,指挥一大帮子手下去给你做事……”我这是给人家分派了一个大公司高管的职位。
“我才没那么命好。你说的这些事,我听都没听说过,哪里做得来?”我笑笑。其实这个什么高管,也不是我希望她将来做的。像她这样的“祸水”级美女,顶好就是养在家里,养养花草,逗逗猫狗,练练瑜伽,做做保养,逛逛超市,打打麻将,偶尔出去度个假,观赏一下风景。当然,如果和老公商量好,也不妨生生儿子。
自然这个现在却是不能跟她说的。
“没关系,谁也不是生而知之,是学而知之。以后你慢慢就会了,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真的?”梁巧喜不自胜。
“你可不许哄我。”我笑道:“我什么时候哄过你?”梁巧歪着脑袋想了想,笑道:“真的呢,你真的没哄过我呢。”“梁巧,梁巧,在干嘛?快下来干活了……”这死瘸子,真不识相,鬼叫鬼叫的!
“方老板生气了。”梁巧吐吐舌头,转身出门,到门口又回头问道:“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红烧肉,补脑。”说完自己也有些好笑,馋肉就是馋肉,还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整得好像跟某位伟人似的。
“嗯,我知道了。”
第66章 江友信的表哥
设计图纸整整搞了两天才算完工。
技术上的事情来不得半点马虎,每张图纸都画得规规矩矩。见到如同印版般精致的图纸,方文惕目瞪口呆了好一阵,由衷地道:“大少爷,这次我是真服了你!”“敢情以前都是假服?”“不是不是,真服真服,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还是!”方文惕谀词潮涌。
“嘿嘿,你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了……这样啊,这几天我要去找人加工这玩意,没时间呆在店里。你们几个多辛苦些吧。”“没事,你放心去弄吧。”方文惕拍着胸口的排骨信誓旦旦。
这小子如今长进了,除了电视机的一些毛病有时会抓瞎,收音机、收录机基本弄懂了。至于组装,二哥已经很熟练,梁巧也能帮上忙了。虽然组装电视机比较赚钱,不过量还是小了点,就是七折,也要四百多块,一九七八年的向阳县,能掏出这么大笔钱的人不多。倒是二手的收音机、收录机,市场比较大,单机利润稍低些,靠的是“薄利多销”所得不比电视机那块少呢。
利民维修部的二手机,组装机,主要零配件都是正宗货,质量方面很不错。又打着五交化公司的牌子,有保修承诺,短短两个月时间,已然名气在外,口碑挺好呢。甚至临近的宝州市和青安县,都有人慕名前来提货。这棵小小的摇钱树,交给方文惕,基本也能放心了。
加工制砖机,我打算找县农机厂。不过怎么找法,又是个头痛的问题。总不能直冲进去,逢人就说鄙人乃是县革委柳主任的儿子,叫你们老大出来说话?
这么整,还真是糟蹋了“衙内”这个金字招牌!
想了想,还是老套路,借力打力!
这个力,找江友信去借。他如今是县革委的正式工作人员,又是老爸的秘书,说话管用。最要紧的,他是成年人,不会被人家当成发神经的小屁孩给赶出来。
“江哥,下班没事吧?”下午在老爸办公室外,我堵住江友信。
江友信原以为我来找老爸,见我突然问起下班的事,略觉奇怪。
“没事。你……”“我请你吃饭。”江友信笑起来:“你请我吃饭?还是我请你吧。欠你一个人情呢。”这倒是实话,他要不能成为我姐夫,这个人情可欠得有点大。若不是我揭出剽窃那事,他铁定还呆在石马中学教书。若不识相,说不定还会开罪徐国昌。
我也不跟他客气,点点头。
“想吃什么?”我笑了笑,有点馋一招待所的红烧肘子了。但我和江友信却是不方便去那里。那个一招待所的所长王友富,因为严玉成要借他安抚底下的干部,暂时还呆在所长的位置上。我和江友信,一个是柳主任的儿子,一个是柳主任的秘书,让他瞧见在一起大吃大喝,影响不大好。谁知道这个小人会借此做啥文章?
“人民饭店吧。我先过去点菜,一会你过来。”“好。”人民饭店的餐桌上,我铺开了设计图纸。
“这是什么?”江友信有些好奇地问。
“制砖机图纸。”“制砖机?谁画的?”我笑笑,倒也没瞒他:“我自己画的。”江友信眉毛一扬,随即就笑了:“早知道你非同凡响。”他性子原本就沉稳,做了领导的秘书,益发稳重,换了别人一定大惊小怪。不过这也和上次剽窃事件有关,他见识过我的不凡。
“你要请我吃饭,就为了这个东西?”我笑道:“是你请我吃饭。”江友信也笑:“不管是你请我还是我请你,总归是我付账。”“那可不一定,我现在比你有钱。”决定找江友信帮忙,我就打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他。要想在向阳县将生意做开,我自己不方便出面,总得有一个够份量的人去疏通各种关系。我原先想过孙经理或者王学文,又一一否定。孙经理势利,王学文混账,均非可托付之人。况且关系也远了些,靠不大住。
而江友信却是我最了解的人之一,不管日后成不成一家人,都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饶是江友信沉稳非常,听了我说的事情,也大为讶异,伸手敲打着桌面,镇定自己的心神。这也难怪,一个九岁的孩子做出这种事来,实在是出格了些。
“这么说,我今天还真要赚餐饭吃了?”江友信勉力消化完我的话,开起玩笑来。
“也就赚餐饭吃,烟啊酒啊什么的,可不敢给你。你如今可是干部,身份不一样。”“你敢给我还未必敢要呢,怕你爸收拾。”这时候菜上来,江友信一看就头大——焖羊肉、回锅肉、红烧鱼!全是肥得流油的。江友信精瘦,是素食主义者,跟我刚好相反。
这倒不是我的恶趣味,是真想要他增加点营养。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就没点素的?”“有,青椒炒鸡蛋。”江友信松了口气:“还行。”不然的话,枉担一个吃?